远古人皇纪 第413章 传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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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洞穴内，腐败植物与血腥的气息凝固如铁。火角染血的咆哮余音在石壁上撞出回响，骨矛尖端那崩碎石斧的微小缺口，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石牙长老和每一个战士的眼底。石牙握着自己缺口的石斧，指节因极致的愤怒和忌惮而咯咯作响，布满爪痕的脸在昏暗光线下如同扭曲的青铜面具。他死死盯着火角手中那柄仅仅崩掉一点碎屑的骨矛，又看向苔藓地上气息奄奄、却如同操纵着无形丝线的秦霄。十铜一石！这能让脆弱骨矛硬撼石斧的神异“规矩”，此刻比任何猛兽的獠牙都更具威慑！
“好！好！好！”石牙长老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一连三个“好”字，带着刻骨的寒意，“火角！你长本事了！用那灾星的妖法，伤了我的斧！”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锋，刮过火角染血的胸膛，又狠狠钉在秦霄枯槁的脸上，“这规矩……我认了！”
他猛地将缺口的石斧重重顿在地上，碎石飞溅。
“但！”石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横，“规矩是部落的！不是他霄一个人的！更不是你火角一个人的！这熔铜合石的法子，必须交出来！由长老掌管！由部落的战士来用！”他的意图赤裸裸——掌控这新的力量源泉！将其纳入自己的权柄之下！
火角胸膛剧烈起伏，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他紧握着那柄变得坚韧的骨矛，如同握着自己刚刚用命搏来的护身符。他看向石牙长老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又低头看向秦霄。秦霄枯槁的眼睑半阖，濒死的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依旧锐利地刺向石牙。
“交……可……”秦霄沾满污血的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战功……换……”
石牙长老的眉头猛地拧紧！又是换？！这垂死的灾星，临到尽头还要用“规矩”来讨价还价？！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你要什么？说！”
秦霄枯槁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在身下的苔藓上移动，指尖沾着污血，指向洞穴入口外，那片被雨水笼罩的废墟荒地，最终，极其缓慢地指向了废墟深处，一片被倒塌的巨大金属结构半掩的区域。那里，几根扭曲的、形似某种巨大植物茎秆的青铜管道在雨水中泛着幽光。其中一根管道的断裂处，悬挂着几个大小不一、布满铜锈、在风雨中微微晃动的暗青色金属圆环。
**铃！**
一个带着冰冷震颤和声音传递的名词，伴随着一段属于这具身体原主“霄”的、关于部落狩猎时因信号混乱导致惨剧的破碎记忆，如同丧钟般撞入秦霄濒临溃散的意识。
---
**记忆碎片：黑石部落旧猎场，鬼嚎林。**
浓雾！浓得化不开、如同凝固乳汁般的白雾，将整片原始森林彻底吞没。参天巨树的轮廓在雾中扭曲变形，如同潜伏的巨兽。空气湿冷粘稠，吸进肺里带着腐朽树叶和泥土的腥气，压抑得让人窒息。可视范围不足十步。
一支由石牙（当时为猎头领）带领的七人狩猎小队，如同陷入粘稠蛛网的蚊虫，在浓雾中艰难地摸索前进。人人手持武器，脸上涂抹着驱虫的泥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里是“鬼嚎林”，浓雾终年不散，地形复杂，猛兽潜伏，更是传说中迷失灵魂的徘徊之地。
霄（秦霄的原身）紧跟在队伍末尾，背着一捆沉重的兽筋和备用骨矛，心跳快得如同擂鼓。浓雾隔绝了一切声音和视线，只有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和同伴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反而更添诡异。
“都跟紧！别掉队！”石牙低沉的声音从前方的浓雾中传来，带着压抑的烦躁，“该死的雾！连风都没有！”
队伍在一片布满巨大蕨类植物的林间空地边缘停了下来。石牙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泥地上几道模糊的、像是大型猫科动物留下的爪印，眼神凝重。“是刃齿虎的踪迹，很新鲜。就在附近。火角，你带两个人从左边包抄过去。硬角，你带一个从右边。剩下的跟我，从正面摸过去。看到猎物，立刻发出信号！记住，三声短吼是发现，连续长吼是攻击！”
命令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火角和硬角各自点了人，迅速消失在左右两侧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里，如同被巨口吞噬。
石牙带着霄和另一个战士“长耳”，如同幽灵般，顺着刃齿虎的踪迹，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死寂的浓雾中被无限放大。时间在压抑中流逝，浓雾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突然！
“嗷——！” 一声凄厉短促、充满恐惧的兽吼，猛地从左侧浓雾深处炸响！是火角他们的方向！
紧接着，一阵混乱的、夹杂着人类怒吼、武器碰撞和野兽咆哮的声音如同沸腾般传来！
“是火角！他们遭遇了！” 石牙脸色剧变，低吼一声，“冲过去！” 他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冲过去！长耳紧随其后！
霄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咬紧牙关，背着沉重的负担，拼命跟上！浓雾翻滚，前方的景象影影绰绰。他隐约看到火角和另一个战士背靠背，正疯狂地挥舞着石斧和骨矛，抵挡着一头体型巨大、獠牙如同弯刃的恐怖刃齿虎！刃齿虎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浓雾中如同鬼魅，每一次扑击都带着腥风！地上已经躺倒了一个战士，胸口被撕裂，鲜血染红了蕨类植物。
“吼！”石牙狂吼着冲入战团，沉重的石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刃齿虎的腰腹！长耳也从侧面用骨矛刺向猛兽的眼睛！
刃齿虎发出一声吃痛的咆哮，猛地转身，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扫向长耳！长耳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中胸口，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战斗瞬间陷入血腥的混战！怒吼、咆哮、武器破空声、骨肉撕裂声在浓雾中交织！浓雾严重干扰了视线和配合，好几次战士的攻击差点误伤自己人！
“硬角！你们死哪去了！快过来！”火角在搏命的间隙发出嘶哑的怒吼！按计划，硬角的小队应该从右侧包抄过来了！但右侧的浓雾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霄躲在战场边缘一棵巨大的树蕨后面，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他看着火角险象环生，看着石牙长老浴血奋战，看着倒地的同伴……硬角他们呢？为什么还不来？！信号！混乱中根本听不清谁在吼什么！浓雾吞噬了一切声音！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混乱时刻！
“嗷呜——！” 一声极其凄厉、如同被掐断脖子的狼嚎，猛地从右侧浓雾深处传来！那声音充满了临死的绝望和不甘！
硬角？！是硬角的信号？！不对！他说的是连续长吼代表攻击！这短促的狼嚎是什么意思？！发现猎物？还是……遭遇了不测？！
石牙和火角在搏杀中听到这声异样的狼嚎，动作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是硬角在求救？还是别的猛兽？！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那头凶悍的刃齿虎抓住了机会！它猛地一个假动作骗过石牙的重劈，粗壮的后肢在地上狠狠一蹬，庞大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腥风，直扑向因分神而露出破绽的火角！血盆大口张开，锋利的獠牙直取火角的咽喉！
火角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格挡！
“不——！”石牙目眦欲裂的怒吼！
千钧一发！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坚硬燧石，带着破空声，如同投石索发射的弹丸，狠狠砸在刃齿虎扑击路径旁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啪！
燧石撞击树干的脆响在混乱的厮杀声中异常突兀！
刃齿虎扑击的动作本能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转！
噗嗤！
刃齿虎的獠牙擦着火角的脖颈划过，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火角惨叫着踉跄后退！
而刃齿虎庞大的身躯也因为扑击角度的微偏，重重撞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上，咔嚓一声将小树撞断！它自己也因为巨大的惯性翻滚在地！
石牙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狂吼着扑上，沉重的石斧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劈在刃齿虎翻滚时暴露出的后颈要害！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刃齿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挣扎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战斗结束了。代价是惨重的：一名战士当场死亡，长耳重伤昏迷，火角脖颈重伤，血流如注，奄奄一息。而硬角和他带领的战士，直到浓雾开始缓缓散去才找到——他们误入了毒沼区，硬角为了救一个陷入泥沼的战士，被潜伏的毒水蚺拖入了腐臭的泥潭深处，只留下一只沾满污泥的骨匕。那声凄厉的狼嚎，是硬角临死前发出的、被浓雾扭曲的、无人能懂的绝望信号。
霄瘫坐在沾满鲜血和泥泞的地上，浑身冰冷。他看着火角脖子上狰狞的伤口，看着硬角仅存的遗物，看着地上刃齿虎庞大的尸体和同伴的残骸……混乱的信号，迟滞的支援，扭曲的吼声……这一切的代价，是鲜活的生命！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扔出的那块燧石上。燧石撞击树干的地方，树皮碎裂，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声音……标记……传递……**
---
藤蔓洞穴内，秦霄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痉挛！污血从口鼻再次涌出，意识在鬼嚎林浓雾中的绝望嘶吼和同伴倒下的血腥画面中沉浮。火角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还在眼前滴血。信号！混乱的信号！那血的代价！
“铃……声……”秦霄沾满污血的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喘息，“……传……信……号……”
火角离得最近，听得最真切！铃声？信号？他猛地转头，看向洞穴外那片被雨水笼罩的废墟，看向秦霄手指艰难指向的方向——那几根扭曲青铜管道断裂处悬挂的、布满铜锈、在风雨中微微晃动的暗青色金属圆环！
是那些东西？！那些“鬼东西”留下的破烂圆环？！
石牙长老也听到了！铃声传信号？！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鬼嚎林的惨剧，硬角的死，火角的重伤……那血的教训瞬间涌上心头！部落的狩猎，尤其是围猎大型猛兽，最怕的就是浓雾、密林或者复杂地形下的信号混乱！吼声会被扭曲，距离稍远就听不清，甚至会被猛兽模仿！如果……如果真有一种声音，能穿透风雨，能清晰传递，能不被模仿……
巨大的诱惑瞬间压倒了愤怒！掌控猎场只是根基，掌控狩猎的信息传递，才是掌控整个部落生存命脉的核心！
“火角！”石牙长老的声音陡然转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急切，“按他说的！去把那些铜环取来！立刻！”他不再提熔合秘法，此刻，那能穿透迷雾的“铃声”，价值更高！
火角没有丝毫犹豫。秦霄用“规矩”一次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握紧那柄坚韧的骨矛，如同握着护身符，猛地冲出藤蔓洞穴，冲向那片金属废墟！
石牙长老的目光死死盯着火角的背影，又缓缓移回秦霄身上。这个垂死的灾星，就像一个挖不尽的宝藏，每一次濒死，都能掏出更惊人的东西！他必须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他给身后的战士使了个眼色，几个战士立刻悄无声息地散开，隐隐封住了洞穴的出口。
火角很快返回，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兽皮衣流淌。他手中捧着几个大小不一、布满铜锈的暗青色金属圆环，以及几段同样锈迹斑斑、但相对坚韧的青铜链条和细小的连接部件。圆环内部中空，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带着铜锈摩擦感的声响。
“东西……拿来了！”火角将一堆锈迹斑斑的铜器放在秦霄身边的苔藓地上。
秦霄枯槁的眼睑艰难地抬起一丝缝隙，濒死的目光扫过那些铜环、链条。规则碎片【信息归墟核心】的残影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强行解析着这些原始声学结构的组合可能。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沾满污血，指向其中一个相对较小、锈蚀较轻的铜环，又指向一段链条。
“连……悬……空……”他嘶哑的声音如同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
火角立刻明白了！他如同最虔诚的工匠，不顾铜锈的污秽和冰冷，用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一段青铜链条穿过那个小铜环上预留的锈蚀孔洞，又用找到的小青铜连接件（类似原始的铆钉），将链条两端紧紧固定住，形成了一个可以悬挂晃动的铜铃雏形！
石牙长老和战士们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火角的动作。一个战士忍不住低语：“这……这破铃铛，声音还没林鸟叫得响……能传信号？”
火角没有理会。他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链条的上端，将刚刚组装好的铜铃雏形，缓缓提起，悬吊在半空中。铜铃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短促、带着铜锈摩擦的“哐啷”声，果然微弱不堪。
秦霄枯槁的眉头在濒死的昏沉中猛地一蹙。不够！远远不够！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铜铃内部那布满铜锈的内壁。
“磨……光……”他挤出最后的气力。
火角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用来处理猎物的、边缘相对锋利的黑曜石小刀！他咬紧牙关，不顾手臂的酸痛和虎口的崩裂伤，将黑曜石刀锋狠狠探入铜铃内部，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刮擦、打磨着内壁上厚厚的铜锈！
刺耳尖锐的刮擦声在洞穴内响起！铜锈粉末簌簌落下！
时间在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中流逝。火角的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剧烈颤抖，汗水混合着雨水从额头滚落。但他如同着了魔，眼中只有那铜铃的内壁！
终于！
当最后一层顽固的铜锈被刮掉！
铜铃的内壁露出了暗青色的、相对光滑的金属本色！虽然依旧布满细微的坑洼和氧化痕迹，但比之前光滑了何止十倍！
火角喘着粗气，再次捏住链条，将打磨过的铜铃悬吊起来，轻轻一晃——
嗡……叮……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金属特有震颤感的悦耳铃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藤蔓洞穴内荡漾开来！声音虽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力极强！与之前那沉闷的“哐啷”声判若云泥！
石牙长老和所有战士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声音！真的变了！变得如此清晰悦耳！
但这还不够！秦霄枯槁的手指再次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指向铃舌（悬挂在铃内撞击发声的小部件）的位置——那里原本连接铃舌的小青铜环早已锈蚀断裂，铃舌不知所踪。
“舌……硬……”秦霄的声音微弱得几乎消散。
火角立刻在散落的铜器中翻找！很快，他找到了一小块相对坚硬、形状不规则的暗青色青铜碎片，边缘锋利。他拿起黑曜石小刀，不顾疲惫，对着这块碎片的边缘疯狂打磨、修整！汗水浸透了他的兽皮衣。
片刻之后，一块相对光滑、边缘圆润的、小指头大小的青铜“舌”被磨了出来！火角用颤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用一小段最细的青铜链条，穿过铜铃顶部预留的小孔，再将这枚手工打磨的青铜铃舌牢牢地系在了链条下端！铃舌悬垂在打磨光滑的铜铃内腔之中！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火角枯瘦的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捏住链条顶端，将组装完成、打磨光滑、悬挂着青铜铃舌的铜铃，再次缓缓提起，悬吊在洞穴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微微晃动的铜铃上！洞穴内死寂无声，只有外面淅沥的雨声。
火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抖手腕！
青铜铃舌在惯性作用下，狠狠撞向光滑的铜铃内壁！
“叮——！！！”
一声清脆、嘹亮、如同金玉交击的悠扬铃声，骤然在藤蔓洞穴内炸响！声音穿透了腐败植物的气息，穿透了潮湿的苔藓，穿透了厚重的藤蔓屏障，如同无形的箭矢，狠狠刺破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远远地传了出去！余音袅袅，在废墟荒地上空回荡！
清晰！洪亮！穿透力极强！与之前任何部落用过的骨哨、兽角号、吼声都截然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属于金属的、冰冷而高效的信号之音！
石牙长老猛地踏前一步，布满爪痕的脸上充满了极度的狂喜和一种掌控信息权柄的巨大亢奋！他听到了！如此清晰！如此有力！穿透风雨！这声音……这声音足以号令整个部落！足以在狩猎中调动所有人如臂使指！
“好！好！好！”石牙长老的狂笑声震得洞壁簌簌发抖，他一把从火角手中夺过那枚还在微微震颤、发出悦耳余音的铜铃，如同捧起新的权柄图腾！“铃声！这就是信号！部落新的声音！新的规矩！”
他猛地转身，铜铃直指地上气息奄奄的秦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攫取最后价值的冷酷：
“霄！你立了大功！但规矩要定死！铃声怎么用？！几声代表什么？！快说！部落需要这声音的规矩！”
秦霄枯槁的身体在石牙长老的咆哮和铜铃的余音中，如同风中残烛般最后摇曳了一下。他枯槁的眼睑极其艰难地抬起一条缝隙，濒死的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扫过石牙手中那枚象征新权柄的铜铃，又扫过火角染血的胸膛和手中那柄坚韧的骨矛。
鬼嚎林浓雾中同伴的惨叫和倒下的身影，硬角那声被扭曲的绝望狼嚎，火角脖颈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那血的代价，仿佛凝固在这铜铃清脆的余音里。
他沾满污血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刀尖上滚动，耗尽他残存的所有生命力：
“一……声……聚……”
“两……声……围……”
“三……声……急……”
“乱……响……撤……”
四个短促的词语，如同四道冰冷的铁律，伴随着他最后一口带着亵渎气息的污血喷出，砸落在死寂的洞穴里。
铃声的余韵在藤蔓洞穴内彻底消散。石牙长老握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铃，秦霄以生命最后吐出的四个铁律如同烙印，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一聚，二围，三急，乱撤。简洁，冰冷，高效。这是血的教训铸就的规矩，也是信息权柄的第一次精准握持。石牙眼中燃烧的，是掌控部落喉舌的狂喜；火角染血的骨矛，是扞卫这新声的代价。然而，当这穿透风雨的铃声成为号令，它摇响的，究竟是生存的集结号，还是权力倾轧的序曲？秦霄喷出的污血，是答案，也是留给这新生部落的、最后一道冰冷诘问。
“好！好！好！”石牙长老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的冰渣，一连三个“好”字，带着刻骨的寒意，“火角！你长本事了！用那灾星的妖法，伤了我的斧！”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刀锋，刮过火角染血的胸膛，又狠狠钉在秦霄枯槁的脸上，“这规矩……我认了！”
他猛地将缺口的石斧重重顿在地上，碎石飞溅。
“但！”石牙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强横，“规矩是部落的！不是他霄一个人的！更不是你火角一个人的！这熔铜合石的法子，必须交出来！由长老掌管！由部落的战士来用！”他的意图赤裸裸——掌控这新的力量源泉！将其纳入自己的权柄之下！
火角胸膛剧烈起伏，嘴角的血迹尚未干涸。他紧握着那柄变得坚韧的骨矛，如同握着自己刚刚用命搏来的护身符。他看向石牙长老眼中那毫不掩饰的贪婪，又低头看向秦霄。秦霄枯槁的眼睑半阖，濒死的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却依旧锐利地刺向石牙。
“交……可……”秦霄沾满污血的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砾摩擦，“……战功……换……”
石牙长老的眉头猛地拧紧！又是换？！这垂死的灾星，临到尽头还要用“规矩”来讨价还价？！他强压着怒火，声音低沉：“你要什么？说！”
秦霄枯槁的手指，极其艰难地在身下的苔藓上移动，指尖沾着污血，指向洞穴入口外，那片被雨水笼罩的废墟荒地，最终，极其缓慢地指向了废墟深处，一片被倒塌的巨大金属结构半掩的区域。那里，几根扭曲的、形似某种巨大植物茎秆的青铜管道在雨水中泛着幽光。其中一根管道的断裂处，悬挂着几个大小不一、布满铜锈、在风雨中微微晃动的暗青色金属圆环。
**铃！**
一个带着冰冷震颤和声音传递的名词，伴随着一段属于这具身体原主“霄”的、关于部落狩猎时因信号混乱导致惨剧的破碎记忆，如同丧钟般撞入秦霄濒临溃散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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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碎片：黑石部落旧猎场，鬼嚎林。**
浓雾！浓得化不开、如同凝固乳汁般的白雾，将整片原始森林彻底吞没。参天巨树的轮廓在雾中扭曲变形，如同潜伏的巨兽。空气湿冷粘稠，吸进肺里带着腐朽树叶和泥土的腥气，压抑得让人窒息。可视范围不足十步。
一支由石牙（当时为猎头领）带领的七人狩猎小队，如同陷入粘稠蛛网的蚊虫，在浓雾中艰难地摸索前进。人人手持武器，脸上涂抹着驱虫的泥浆，眼神里充满了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这里是“鬼嚎林”，浓雾终年不散，地形复杂，猛兽潜伏，更是传说中迷失灵魂的徘徊之地。
霄（秦霄的原身）紧跟在队伍末尾，背着一捆沉重的兽筋和备用骨矛，心跳快得如同擂鼓。浓雾隔绝了一切声音和视线，只有脚下枯枝断裂的脆响和同伴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回荡，反而更添诡异。
“都跟紧！别掉队！”石牙低沉的声音从前方的浓雾中传来，带着压抑的烦躁，“该死的雾！连风都没有！”
队伍在一片布满巨大蕨类植物的林间空地边缘停了下来。石牙蹲下身，仔细查看着泥地上几道模糊的、像是大型猫科动物留下的爪印，眼神凝重。“是刃齿虎的踪迹，很新鲜。就在附近。火角，你带两个人从左边包抄过去。硬角，你带一个从右边。剩下的跟我，从正面摸过去。看到猎物，立刻发出信号！记住，三声短吼是发现，连续长吼是攻击！”
命令在浓雾中显得格外清晰。火角和硬角各自点了人，迅速消失在左右两侧浓得化不开的白雾里，如同被巨口吞噬。
石牙带着霄和另一个战士“长耳”，如同幽灵般，顺着刃齿虎的踪迹，悄无声息地向前潜行。每一步都踩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在死寂的浓雾中被无限放大。时间在压抑中流逝，浓雾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
突然！
“嗷——！” 一声凄厉短促、充满恐惧的兽吼，猛地从左侧浓雾深处炸响！是火角他们的方向！
紧接着，一阵混乱的、夹杂着人类怒吼、武器碰撞和野兽咆哮的声音如同沸腾般传来！
“是火角！他们遭遇了！” 石牙脸色剧变，低吼一声，“冲过去！” 他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冲过去！长耳紧随其后！
霄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咬紧牙关，背着沉重的负担，拼命跟上！浓雾翻滚，前方的景象影影绰绰。他隐约看到火角和另一个战士背靠背，正疯狂地挥舞着石斧和骨矛，抵挡着一头体型巨大、獠牙如同弯刃的恐怖刃齿虎！刃齿虎的动作快如闪电，在浓雾中如同鬼魅，每一次扑击都带着腥风！地上已经躺倒了一个战士，胸口被撕裂，鲜血染红了蕨类植物。
“吼！”石牙狂吼着冲入战团，沉重的石斧带着破风声狠狠劈向刃齿虎的腰腹！长耳也从侧面用骨矛刺向猛兽的眼睛！
刃齿虎发出一声吃痛的咆哮，猛地转身，粗壮的尾巴如同钢鞭扫向长耳！长耳躲闪不及，被狠狠抽中胸口，惨叫着倒飞出去，撞在一棵大树上，骨头断裂声清晰可闻！
战斗瞬间陷入血腥的混战！怒吼、咆哮、武器破空声、骨肉撕裂声在浓雾中交织！浓雾严重干扰了视线和配合，好几次战士的攻击差点误伤自己人！
“硬角！你们死哪去了！快过来！”火角在搏命的间隙发出嘶哑的怒吼！按计划，硬角的小队应该从右侧包抄过来了！但右侧的浓雾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
霄躲在战场边缘一棵巨大的树蕨后面，身体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他看着火角险象环生，看着石牙长老浴血奋战，看着倒地的同伴……硬角他们呢？为什么还不来？！信号！混乱中根本听不清谁在吼什么！浓雾吞噬了一切声音！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混乱时刻！
“嗷呜——！” 一声极其凄厉、如同被掐断脖子的狼嚎，猛地从右侧浓雾深处传来！那声音充满了临死的绝望和不甘！
硬角？！是硬角的信号？！不对！他说的是连续长吼代表攻击！这短促的狼嚎是什么意思？！发现猎物？还是……遭遇了不测？！
石牙和火角在搏杀中听到这声异样的狼嚎，动作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是硬角在求救？还是别的猛兽？！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
那头凶悍的刃齿虎抓住了机会！它猛地一个假动作骗过石牙的重劈，粗壮的后肢在地上狠狠一蹬，庞大的身躯如同离弦之箭，带着腥风，直扑向因分神而露出破绽的火角！血盆大口张开，锋利的獠牙直取火角的咽喉！
火角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格挡！
“不——！”石牙目眦欲裂的怒吼！
千钧一发！
一块拳头大小、棱角锋利的坚硬燧石，带着破空声，如同投石索发射的弹丸，狠狠砸在刃齿虎扑击路径旁一棵大树的树干上！
啪！
燧石撞击树干的脆响在混乱的厮杀声中异常突兀！
刃齿虎扑击的动作本能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偏转！
噗嗤！
刃齿虎的獠牙擦着火角的脖颈划过，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滚烫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火角惨叫着踉跄后退！
而刃齿虎庞大的身躯也因为扑击角度的微偏，重重撞在旁边一棵碗口粗的小树上，咔嚓一声将小树撞断！它自己也因为巨大的惯性翻滚在地！
石牙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狂吼着扑上，沉重的石斧带着全身的力量，狠狠劈在刃齿虎翻滚时暴露出的后颈要害！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刃齿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挣扎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战斗结束了。代价是惨重的：一名战士当场死亡，长耳重伤昏迷，火角脖颈重伤，血流如注，奄奄一息。而硬角和他带领的战士，直到浓雾开始缓缓散去才找到——他们误入了毒沼区，硬角为了救一个陷入泥沼的战士，被潜伏的毒水蚺拖入了腐臭的泥潭深处，只留下一只沾满污泥的骨匕。那声凄厉的狼嚎，是硬角临死前发出的、被浓雾扭曲的、无人能懂的绝望信号。
霄瘫坐在沾满鲜血和泥泞的地上，浑身冰冷。他看着火角脖子上狰狞的伤口，看着硬角仅存的遗物，看着地上刃齿虎庞大的尸体和同伴的残骸……混乱的信号，迟滞的支援，扭曲的吼声……这一切的代价，是鲜活的生命！
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在自己刚才情急之下扔出的那块燧石上。燧石撞击树干的地方，树皮碎裂，留下一个清晰的印记。
**声音……标记……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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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洞穴内，秦霄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阵剧烈痉挛！污血从口鼻再次涌出，意识在鬼嚎林浓雾中的绝望嘶吼和同伴倒下的血腥画面中沉浮。火角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还在眼前滴血。信号！混乱的信号！那血的代价！
“铃……声……”秦霄沾满污血的嘴唇翕动，嘶哑的声音如同破旧风箱的最后喘息，“……传……信……号……”
火角离得最近，听得最真切！铃声？信号？他猛地转头，看向洞穴外那片被雨水笼罩的废墟，看向秦霄手指艰难指向的方向——那几根扭曲青铜管道断裂处悬挂的、布满铜锈、在风雨中微微晃动的暗青色金属圆环！
是那些东西？！那些“鬼东西”留下的破烂圆环？！
石牙长老也听到了！铃声传信号？！他的瞳孔猛地收缩！鬼嚎林的惨剧，硬角的死，火角的重伤……那血的教训瞬间涌上心头！部落的狩猎，尤其是围猎大型猛兽，最怕的就是浓雾、密林或者复杂地形下的信号混乱！吼声会被扭曲，距离稍远就听不清，甚至会被猛兽模仿！如果……如果真有一种声音，能穿透风雨，能清晰传递，能不被模仿……
巨大的诱惑瞬间压倒了愤怒！掌控猎场只是根基，掌控狩猎的信息传递，才是掌控整个部落生存命脉的核心！
“火角！”石牙长老的声音陡然转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急切，“按他说的！去把那些铜环取来！立刻！”他不再提熔合秘法，此刻，那能穿透迷雾的“铃声”，价值更高！
火角没有丝毫犹豫。秦霄用“规矩”一次次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握紧那柄坚韧的骨矛，如同握着护身符，猛地冲出藤蔓洞穴，冲向那片金属废墟！
石牙长老的目光死死盯着火角的背影，又缓缓移回秦霄身上。这个垂死的灾星，就像一个挖不尽的宝藏，每一次濒死，都能掏出更惊人的东西！他必须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他给身后的战士使了个眼色，几个战士立刻悄无声息地散开，隐隐封住了洞穴的出口。
火角很快返回，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和兽皮衣流淌。他手中捧着几个大小不一、布满铜锈的暗青色金属圆环，以及几段同样锈迹斑斑、但相对坚韧的青铜链条和细小的连接部件。圆环内部中空，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的、带着铜锈摩擦感的声响。
“东西……拿来了！”火角将一堆锈迹斑斑的铜器放在秦霄身边的苔藓地上。
秦霄枯槁的眼睑艰难地抬起一丝缝隙，濒死的目光扫过那些铜环、链条。规则碎片【信息归墟核心】的残影在意识深处疯狂闪烁，强行解析着这些原始声学结构的组合可能。他枯槁的手指颤抖着，沾满污血，指向其中一个相对较小、锈蚀较轻的铜环，又指向一段链条。
“连……悬……空……”他嘶哑的声音如同蚊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精准。
火角立刻明白了！他如同最虔诚的工匠，不顾铜锈的污秽和冰冷，用粗糙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将一段青铜链条穿过那个小铜环上预留的锈蚀孔洞，又用找到的小青铜连接件（类似原始的铆钉），将链条两端紧紧固定住，形成了一个可以悬挂晃动的铜铃雏形！
石牙长老和战士们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火角的动作。一个战士忍不住低语：“这……这破铃铛，声音还没林鸟叫得响……能传信号？”
火角没有理会。他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住链条的上端，将刚刚组装好的铜铃雏形，缓缓提起，悬吊在半空中。铜铃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晃动，发出沉闷、短促、带着铜锈摩擦的“哐啷”声，果然微弱不堪。
秦霄枯槁的眉头在濒死的昏沉中猛地一蹙。不够！远远不够！他的目光艰难地移向铜铃内部那布满铜锈的内壁。
“磨……光……”他挤出最后的气力。
火角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从腰间拔出一把用来处理猎物的、边缘相对锋利的黑曜石小刀！他咬紧牙关，不顾手臂的酸痛和虎口的崩裂伤，将黑曜石刀锋狠狠探入铜铃内部，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刮擦、打磨着内壁上厚厚的铜锈！
刺耳尖锐的刮擦声在洞穴内响起！铜锈粉末簌簌落下！
时间在令人牙酸的刮擦声中流逝。火角的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剧烈颤抖，汗水混合着雨水从额头滚落。但他如同着了魔，眼中只有那铜铃的内壁！
终于！
当最后一层顽固的铜锈被刮掉！
铜铃的内壁露出了暗青色的、相对光滑的金属本色！虽然依旧布满细微的坑洼和氧化痕迹，但比之前光滑了何止十倍！
火角喘着粗气，再次捏住链条，将打磨过的铜铃悬吊起来，轻轻一晃——
嗡……叮……
一声清脆、悠扬、带着金属特有震颤感的悦耳铃声，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在藤蔓洞穴内荡漾开来！声音虽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力极强！与之前那沉闷的“哐啷”声判若云泥！
石牙长老和所有战士的瞳孔骤然收缩！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声音！真的变了！变得如此清晰悦耳！
但这还不够！秦霄枯槁的手指再次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指向铃舌（悬挂在铃内撞击发声的小部件）的位置——那里原本连接铃舌的小青铜环早已锈蚀断裂，铃舌不知所踪。
“舌……硬……”秦霄的声音微弱得几乎消散。
火角立刻在散落的铜器中翻找！很快，他找到了一小块相对坚硬、形状不规则的暗青色青铜碎片，边缘锋利。他拿起黑曜石小刀，不顾疲惫，对着这块碎片的边缘疯狂打磨、修整！汗水浸透了他的兽皮衣。
片刻之后，一块相对光滑、边缘圆润的、小指头大小的青铜“舌”被磨了出来！火角用颤抖的手指，极其小心地用一小段最细的青铜链条，穿过铜铃顶部预留的小孔，再将这枚手工打磨的青铜铃舌牢牢地系在了链条下端！铃舌悬垂在打磨光滑的铜铃内腔之中！
最关键的时刻到了！
火角枯瘦的手因为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他深吸一口气，捏住链条顶端，将组装完成、打磨光滑、悬挂着青铜铃舌的铜铃，再次缓缓提起，悬吊在洞穴中央！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锁定在那微微晃动的铜铃上！洞穴内死寂无声，只有外面淅沥的雨声。
火角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抖手腕！
青铜铃舌在惯性作用下，狠狠撞向光滑的铜铃内壁！
“叮——！！！”
一声清脆、嘹亮、如同金玉交击的悠扬铃声，骤然在藤蔓洞穴内炸响！声音穿透了腐败植物的气息，穿透了潮湿的苔藓，穿透了厚重的藤蔓屏障，如同无形的箭矢，狠狠刺破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幕，远远地传了出去！余音袅袅，在废墟荒地上空回荡！
清晰！洪亮！穿透力极强！与之前任何部落用过的骨哨、兽角号、吼声都截然不同！这是一种纯粹的、属于金属的、冰冷而高效的信号之音！
石牙长老猛地踏前一步，布满爪痕的脸上充满了极度的狂喜和一种掌控信息权柄的巨大亢奋！他听到了！如此清晰！如此有力！穿透风雨！这声音……这声音足以号令整个部落！足以在狩猎中调动所有人如臂使指！
“好！好！好！”石牙长老的狂笑声震得洞壁簌簌发抖，他一把从火角手中夺过那枚还在微微震颤、发出悦耳余音的铜铃，如同捧起新的权柄图腾！“铃声！这就是信号！部落新的声音！新的规矩！”
他猛地转身，铜铃直指地上气息奄奄的秦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攫取最后价值的冷酷：
“霄！你立了大功！但规矩要定死！铃声怎么用？！几声代表什么？！快说！部落需要这声音的规矩！”
秦霄枯槁的身体在石牙长老的咆哮和铜铃的余音中，如同风中残烛般最后摇曳了一下。他枯槁的眼睑极其艰难地抬起一条缝隙，濒死的瞳孔深处，那点冰冷的光扫过石牙手中那枚象征新权柄的铜铃，又扫过火角染血的胸膛和手中那柄坚韧的骨矛。
鬼嚎林浓雾中同伴的惨叫和倒下的身影，硬角那声被扭曲的绝望狼嚎，火角脖颈上深可见骨的伤口……那血的代价，仿佛凝固在这铜铃清脆的余音里。
他沾满污血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如同在刀尖上滚动，耗尽他残存的所有生命力：
“一……声……聚……”
“两……声……围……”
“三……声……急……”
“乱……响……撤……”
四个短促的词语，如同四道冰冷的铁律，伴随着他最后一口带着亵渎气息的污血喷出，砸落在死寂的洞穴里。
铃声的余韵在藤蔓洞穴内彻底消散。石牙长老握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铃，秦霄以生命最后吐出的四个铁律如同烙印，刻在每一个人的耳中。一聚，二围，三急，乱撤。简洁，冰冷，高效。这是血的教训铸就的规矩，也是信息权柄的第一次精准握持。石牙眼中燃烧的，是掌控部落喉舌的狂喜；火角染血的骨矛，是扞卫这新声的代价。然而，当这穿透风雨的铃声成为号令，它摇响的，究竟是生存的集结号，还是权力倾轧的序曲？秦霄喷出的污血，是答案，也是留给这新生部落的、最后一道冰冷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