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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426章 采集效率

    莽林深处,湿热如同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每一个毛孔。腐败的落叶和湿泥在脚下发出粘腻的噗叽声,每一次抬脚都像从沼泽里拔出。巨大的蕨叶层层叠叠,遮蔽了天光,只在缝隙间漏下几缕惨绿的光柱,照出空气中悬浮的、密密麻麻的飞蠓。汗水混合着身上兽皮铜片护具散发出的、愈发浓烈的亵渎甜腥,顺着草籽枯瘦的脊背往下淌,在破烂的兽皮边缘凝成浑浊的油滴。

    草籽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背上那块沉重的、形状不规则的暗红铜矿石,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兽皮灼烤着他的皮肉。粗糙的矿石表面棱角分明,每一次颠簸都硌得他肩胛骨生疼。更难受的是那矿石本身散发出的、与伪神残骸截然不同的气息——一种原始的、厚重的、带着金属锈味的压迫感,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仿佛背负着一座微缩的山峦。

    他身后跟着的四个族人,状态更糟。他们背负的矿石虽然略小,但同样沉重。每个人的脚步都踉跄虚浮,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缺氧般的青灰。他们身上的铜片护具,在汗水和剧烈摩擦下,亵渎的侵蚀感如同苏醒的毒蛇,啃噬着接触部位的皮肤。一个年轻战士裸露的脖颈处,铜片边缘紧贴的位置,已经鼓起一圈紫黑色的、边缘溃烂流脓的水泡,每一次喘息都伴随着痛苦的抽气。

    “歇…歇一下…”一个年纪稍长的族人终于支撑不住,脚下一软,扑倒在湿滑的腐殖质上,背上的矿石差点将他压垮,他大口喘着粗气,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草籽停下脚步,胸膛剧烈起伏。他卸下背上沉重的矿石,咚的一声闷响砸在湿泥里。他抹了一把脸上混合着汗水、泥浆和油污的粘腻,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族人,扫过他们身上那些散发着痛苦气息的护具,最后落在堆积的矿石上。暗红色的石块在惨绿的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棱角嶙峋,沉默而坚硬。

    带回来了。铜矿石。按照霄巫那诡异手臂的冰冷指引,在那片布满灰斑蕨和刺针灌木、硬毛鼠洞穴密布、洞口土壤暗绿的地方,他们找到了这些沉重的石头。希望就在眼前,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但如何让石头变成武器?变成护具?变成能守住水源的铜闸?

    草籽的目光落在手中那把豁了口的石斧上。斧刃崩裂,用它去砸这些比之前伪神残骸更坚硬的矿石?无异于蚍蜉撼树。绝望如同湿冷的藤蔓,再次悄悄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一株巨大的、根系虬结裸露在地表的古树。一条粗壮的、如同巨蟒般的板状根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深绿色的苔藓。苔藓丛中,零星生长着几朵灰白色、伞盖肥厚、布满暗褐色斑点的蘑菇。

    食物!极度疲惫和饥饿让草籽的胃囊猛地抽搐了一下!他几乎是扑了过去,拔出腰间的燧石刀,对着那粗壮的板根,狠狠扎了下去!

    噗!

    燧石刀的尖端扎进了木质纤维,但仅仅深入寸许就被坚韧的木质死死卡住!草籽用力撬动,燧石刀在木头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只带下几片木屑和一小块伞盖破裂的毒蘑菇。他试图用石斧去劈,但沉重的石斧劈在巨大的板根上,只留下浅浅的白痕,震得他手臂发麻。

    巨大的无力感瞬间淹没了他。看着眼前唾手可得的食物,却因为工具的低劣而无法获取!这比单纯的饥饿更令人抓狂!

    草籽的呼吸变得粗重,眼中布满了血丝。他猛地扭头,看向地上那堆沉重的暗红矿石!一个念头,如同淬火的毒针,狠狠扎进他的脑海——硬!它们够硬!比木头硬!比燧石硬!

    他几乎是扑到一块矿石旁,抓起那块豁了口的石斧。不是劈砍,而是用石斧沉重的钝面,对着矿石边缘一个相对尖锐的凸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了下去!

    铛!!!

    一声刺耳到令人牙酸的爆响!火星四溅!

    巨大的反震力让草籽虎口瞬间崩裂,鲜血顺着斧柄流下!那块豁口的石斧斧面,在撞击点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凹坑,边缘甚至崩飞了一小块石片!而被砸的矿石尖角,却只崩掉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碎屑!

    不行!石头砸石头,只会两败俱伤!

    草籽喘着粗气,看着崩坏的石斧和被砸的矿石,眼中充满了暴戾的绝望。他需要更硬的东西做锤子!需要支撑!需要……

    他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旁边另一块矿石上!这块矿石形状更扁平,边缘相对厚实。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他丢开崩坏的石斧,扑向那块扁平的矿石!用尽全身力气,将它搬起,竖着,重重地砸在旁边一截半埋在地里、相对平整的巨大树根上!咚!沉重的矿石如同天然的砧板,稳稳地嵌入树根前的湿泥里!

    然后,他抓起那块带有尖锐凸起的矿石,高高举起,对着竖立当砧板的矿石边缘最厚实的位置,用尽吃奶的力气,如同砸向仇敌的头颅般,狠狠砸下!

    铛——!!!

    比刚才更恐怖的金石交击声炸开!如同平地惊雷!尖锐的音波震得周围树叶簌簌落下!

    被砸的矿石剧烈震颤!草籽感觉手臂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虎口的伤口鲜血狂涌!但他死死盯着被砸的位置!

    只见那块竖立当砧板的矿石边缘,在巨大的冲击力下,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相对薄而尖锐的石片,带着暗红的碎屑,猛地崩飞了出去!而砸它的那块矿石尖锐凸起,也在撞击中崩掉了一小块!

    有效!虽然崩碎的是自己!但崩飞的那一小片……够薄!够利!

    草籽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顾不得手臂的剧痛和虎口涌出的鲜血,如同疯魔般,抓起那块崩掉尖角的矿石,再次高高举起,对着砧板矿石的边缘,刚才崩飞碎片的位置旁边,更狠、更准地砸下!

    铛!铛!铛!

    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伴随着刺耳的爆鸣、四溅的火星和暗红的碎石屑!每一次撞击都震得草籽五脏六腑都在翻腾,手臂酸麻欲裂!汗水、血水和泥浆糊满了他的脸和胸膛!

    周围的族人被这疯狂的自毁式敲击惊呆了,惊恐地看着草籽如同与矿石搏命的困兽,看着他手中那块矿石的尖锐凸起在一次次的撞击中不断崩碎、变钝,而竖立的砧板矿石边缘,被砸的位置也变得坑坑洼洼,不断有细小的、锋利的暗红石片被崩飞、散落在湿泥里!

    终于!

    在草籽不知第多少次、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砸下时!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他手中那块矿石的尖端,在最后一次猛烈的撞击中,终于不堪重负,崩裂开来!一块比拇指稍长、形状不规则、但一端极其尖锐、边缘薄如利刃的暗红石片,旋转着飞了出去,噗嗤一声钉进了旁边一株蕨类植物的粗壮茎秆里!深达寸许!

    草籽脱力地跪倒在湿泥里,双臂如同灌满了铅,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抬不起来。他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但他死死盯着那块钉在蕨茎上的暗红石片!尖锐!锋利!在惨绿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

    铜尖!第一块人工剥离的铜矿石尖刃!

    他挣扎着爬过去,不顾蕨茎上尖锐的毛刺,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拔出那块石片。入手沉重,边缘锐利得轻易割破了他的指尖,深红的血珠迅速渗出。一种原始的、冰冷的、充满破坏力的触感,顺着指尖的伤口,瞬间传遍全身!

    他握着这块用疯狂和自毁换来的铜尖,如同握着最后的希望。他踉跄着回到那株巨大的板根旁,目光落在那几朵肥厚的毒蘑菇上。

    他不再用燧石刀。他抓起地上那根之前用来试探的、手臂粗细、一端相对平整的硬木棒。然后,他双手紧握那块暗红的铜尖,将尖锐的一端,死死顶在粗壮板根覆盖着厚厚苔藓的位置!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残余的力量,抡起手中的硬木棒,对着铜尖厚实的尾部,狠狠砸下!

    砰!

    一声沉闷的钝响!

    铜尖在巨力驱动下,如同热刀切油,瞬间刺穿了坚韧的苔藓层和板根表面相对腐朽的木质!深深楔入了板根内部!比之前燧石刀那无力的刺入,深了何止数倍!

    草籽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他拔出铜尖,再次对准旁边,狠狠砸下木棒!

    砰!砰!砰!

    沉闷的、如同伐木般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林间回荡!每一次砸击,坚硬的铜尖都深深刺入板根,撬开大块的木质纤维!效率远超燧石刀十倍!数十倍!

    很快,板根上被硬生生凿开了一个碗口大的深坑!覆盖其上的厚厚苔藓和那几朵肥厚的毒蘑菇,连同下方腐烂的木质,被轻易地撬开、剥离!露出了下方盘根错节、更粗壮的主根!

    草籽喘着粗气,停下动作。他看着眼前被铜尖轻易破开的深坑,看着散落一地的、可以轻易拾取的苔藓和蘑菇(虽然有毒,但处理后可作其他用途),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成就感和冰冷恐惧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激荡。

    力量!这就是铜的力量!轻易撕裂了之前需要耗费巨力和时间才能勉强破坏的东西!

    他缓缓转过身,手中紧握着那块沾满新鲜木屑、边缘依旧锐利的暗红铜尖。他的目光扫过地上堆积的沉重矿石,扫过那几个瘫倒在地、身上带着溃烂伤口、眼中充满敬畏和恐惧的族人。

    “都起来!”草籽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威压,如同刚刚淬火的铜刃,“找硬木!粗的!直的!把铜尖,绑在木头上!”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向那个脖颈处溃烂的年轻战士:“你!去捡!所有崩飞的铜片!小的也要!磨尖!”

    他的目光最后落回手中那块冰冷沉重的铜尖上,声音低沉,如同宣告神谕,又如同宣判死刑:

    “有了它,以后挖根,剥皮,凿木头……都得变!”

    林间的风停滞了。只有铜尖上残留的木屑,在惨绿的光柱里,缓缓飘落。一种新的、冰冷的效率法则,在这血腥与汗水浇筑的莽林深处,随着第一块铜尖刺入木头的闷响,悄然降临。而代价,早已浸透了草籽的虎口,铭刻在每一个族人溃烂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