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人皇纪 第460章 用铜赎族人
冰冷的死寂再次笼罩石墙顶端，浓烈的血腥味凝固在空气中，如同无形的粘稠血浆。草籽被撕开的胸腔流淌着暗红的冰晶，啃食者的尸体被石矛钉死其上，两具尸骸如同最残酷的图腾，无声诉说着同类相食的禁忌与杀戮的疯狂。巨石底座移动后露出的黑暗缝隙，如同深渊巨口，一丝微弱、潮湿、带着泥土气息的气流从中渗出，是生的诱惑，也是未知的陷阱。
木牙枯槁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圆木旁，如同一堆被遗忘的、浸透血污的破絮。左手手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早已冻结，形成一层厚厚的、丑陋的冰壳，包裹着狰狞的裂口。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如同沉重的黑幕，一次次试图将他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寒冷，秦霄石雕散发的永恒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疯狂刺穿着裹在两层肮脏兽皮下的枯槁躯体。胸腔深处，那被强行锁住的微弱暖意，在失血和寒冷的双重绞杀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生的渴望，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艰难地维持着。通道……就在那里……岩爪逃生的通道……
他枯槁的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瞳孔死死锁定巨石底座旁那道漆黑的缝隙。生的气息……从那里传来……必须……下去……
力量……早已耗尽。他尝试挪动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断裂的肋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左手彻底麻木，右手冻僵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徒劳地抓挠，只留下几道模糊的血痕。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淹没。他枯槁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沾满血污冰碴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岩石上。
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串密集、急促、如同重物坠落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惊呼和粗重的喘息，骤然从下方那漆黑的缝隙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岩爪那熟悉的、带着暴怒和一丝……惊惶的咆哮！
“滚开！别挡路！”
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涣散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强行刺醒！下面……有人！不止岩爪！
他枯槁的眼睛瞬间瞪大，血丝密布！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挣扎着抬起头，枯槁的脖颈如同生锈的轴承，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死死盯住那道黑暗的缝隙口！
混乱！绝对的混乱！
只见岩爪枯槁的身体如同被巨力撞出，极其狼狈地从缝隙口翻滚了出来！他枯槁的脸上沾满湿冷的黑泥，肩头的伤口彻底撕裂，暗红的脓血混合着泥水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赤裸的上半身。他枯槁的手死死攥着那把简陋的石矛，矛尖指向缝隙深处，狼一般的眼睛里燃烧着狂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出来！都滚出来！不然杀了他们！”岩爪的咆哮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威胁，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最后的恫吓！
缝隙深处，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隐隐传来。
短暂的僵持后，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迟疑，从黑暗的缝隙中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同样枯槁，但身形比岩爪和木牙都要瘦小许多。她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更加破烂、沾满湿冷泥污的兽皮条。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冻伤和新的划痕，胸前的肋骨根根凸起。她的头发如同肮脏的水草，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陷的、充满了极度恐惧、绝望和一丝麻木的眼睛。她的双手被一根粗糙的、浸透泥水的藤蔓反绑在身后，勒得手腕青紫。她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被藤蔓勒紧的伤口，带来新的痛苦。
紧接着，第二个身影也爬了出来！同样被粗糙的藤蔓反绑着双手！这是一个更加枯槁、如同骷髅般的少年！他赤裸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丝肌肉，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和冻疮。他的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有身体本能的颤抖证明他还活着。他枯槁的脚踝上，甚至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皮肉翻卷，流着黄绿色的脓水。
最后，一个同样枯槁、但眼神相对凶狠一些的男性，握着一把用锋利骨片绑成的短刀，押着这两个被绑的俘虏，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他警惕地盯着暴怒的岩爪，枯槁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和贪婪。
木牙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被绑的俘虏！尤其是那个女人！尽管她枯槁变形，尽管她满脸泥污，但那深陷的眼窝轮廓，那枯槁的肩颈线条……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模糊却又无比强烈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青……青叶？！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如同沉入冰湖的石子，在他麻木的记忆深处，艰难地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青叶！部落里那个总是跟在采集队伍后面、沉默寡言的年轻女人！洪水……洪水之前……她还……活着？被……抓住了？！
木牙枯槁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剧烈颤抖！胸腔深处那点微弱的暖意似乎也猛地跳动了一下！他枯槁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同族的悲悯、自身绝境的绝望、以及看到“熟悉”存在的茫然——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岩爪！你这个背弃祖灵的叛徒！”握着骨刀押送俘虏的枯槁男性（石齿）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占据上风的凶狠，“你偷跑出来，是想独吞‘祖灵之地’的秘密？还是想背叛‘裂骨’首领？！”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岩爪赤裸上身——那里空空如也，铜器不见了！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齿和他身后的俘虏，暴怒如同岩浆在眼底翻涌。“放屁！石齿！是你们像鬣狗一样跟着我！这条通道是我发现的！是我用命换来的！”他枯槁的手紧握石矛，矛尖因愤怒而颤抖，“放开他们！不然我撕碎你！”
“撕碎我？”石齿枯槁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狞笑，他将锋利的骨刀猛地抵在被绑女人（青叶）枯槁的脖颈上！冰冷的刀锋瞬间在她惨白的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痕！“来啊！看看是你的石矛快，还是我的骨刀快！这两个‘猎物’，可是‘裂骨’首领点名要带回去的祭品！你敢动一下，我立刻割开她的喉咙！”
青叶枯槁的身体因脖颈上的冰冷刀锋而瞬间僵直！深陷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濒死的呜咽声。她枯槁的目光本能地扫过这血腥冰冷的石墙顶端，扫过草籽被撕开的尸体，扫过啃食者被钉死的惨状，最后……无意识地扫过蜷缩在圆木旁阴影里的木牙。
那枯槁、血污、如同鬼魅的身影……一种同样模糊却带着一丝绝望的熟悉感……让青叶深陷的眼窝深处，那麻木的绝望中，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是……同族？还活着？
“祭品？！”岩爪的咆哮带着浓烈的暴怒和不甘，“这两个废物算什么祭品！我要的是工具！是离开这鬼地方的路！”他枯槁的目光死死锁定石齿，“放开他们！我们离开这里！这鬼地方只有冰和尸体！”
“离开？”石齿枯槁的脸上狞笑更甚，“可以！但这两个‘猎物’是首领的！你……也得跟我回去！向‘裂骨’首领解释你偷跑出来的事情！”他枯槁的手紧了紧骨刀，刀锋更深地陷入青叶的脖颈皮肤，暗红的血珠渗出！“或者……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因暴怒而充血！他枯槁的手臂肌肉贲张，石矛几乎要脱手掷出！但石齿的威胁像冰冷的锁链，捆住了他的手脚。他毫不怀疑，这个贪婪残忍的家伙会立刻杀掉人质！他枯槁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或……筹码！
就在这时！
岩爪狼一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蜷缩在圆木旁阴影里的木牙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钉在了木牙枯槁的右手上——那只手上，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一个……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冰冷金属光泽的……东西！
铜片！
是草籽“圣链”上那片变形的、之前被岩爪遗漏的铜片！刚才混乱中，不知何时被木牙死死攥在了冻僵的右手中！
铜！又是铜！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无法掩饰的、混合着震惊、贪婪和一种绝境中看到希望的炽热光芒！他认得那片铜！那是神圣的金属！是力量的象征！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硬货！
一个冰冷、赤裸、充满原始交易法则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岩爪暴怒的脑海——用铜！用那片铜！换！换回一个俘虏！换回那个……看起来还有点力气、或许能当工具使唤的女人！
“等等！”岩爪嘶哑的咆哮瞬间压过了石齿的狞笑！他枯槁的手猛地抬起，石矛指向蜷缩在阴影里的木牙！“石齿！看！铜！神圣的铜！”
石齿枯槁的目光顺着岩爪的矛尖猛地转向木牙！当看到木牙枯槁右手中紧握的那片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铜片时，他深陷的眼睛瞬间瞪圆！贪婪的光芒如同实质般喷射而出！铜！竟然是铜！在这冰封的绝地！
“铜……给我！快给我！”石齿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骨刀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枯槁的脸上充满了急不可耐的贪婪，仿佛那片铜片就是神灵赐予的救赎！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齿，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想要？可以！”他用石矛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准地，指向被骨刀抵住脖颈的青叶！“用她……换！”
交易！赤裸裸的、用同族性命进行的交易！在血腥的死亡绝境中，再次上演！
石齿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他看看木牙手中那冰冷的铜片，又看看被自己刀锋抵住的青叶，再看看旁边那个如同骷髅般、奄奄一息的少年俘虏。贪婪与对“裂骨”首领的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战。一个枯槁的女人，换一块神圣的铜片？值！太值了！至于那个快死的少年……本就是累赘！
“好！”石齿几乎没有犹豫，枯槁的脸上露出残忍而贪婪的笑容！“铜片给我！这女人……归你！”他枯槁的手猛地一推，将青叶枯槁的身体狠狠推向岩爪的方向！同时，他枯槁的目光如同钩子，死死锁定木牙手中的铜片！
青叶枯槁的身体被猛地推出，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冰冷、沾满血污的岩石上！反绑的双手让她无法支撑，额头重重磕在岩石上，瞬间血流如注！深陷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茫然和一种被当成货物交换的屈辱！她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岩爪看都没看摔倒在地的青叶。他狼一般的眼睛死死锁定石齿，嘶哑地命令：“铜片！扔过来！”
石齿枯槁的手依旧紧握着骨刀，警惕地盯着岩爪的石矛。“你先让她过去！”他指着趴在地上呜咽的青叶，示意她爬到木牙那边去。
青叶枯槁的身体因恐惧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她深陷的眼睛茫然地看向蜷缩在阴影里的木牙，又看看岩爪冰冷的石矛和石齿滴血的骨刀。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如同最卑微的爬虫，用膝盖和反绑在身后的手肘，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在冰冷血污的地面上，向着木牙的方向……爬去！拖出一道混合着泥污、血水和绝望的痕迹。
木牙枯槁的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瞳孔倒映着青叶如同蛆虫般爬来的枯槁身影。那模糊的熟悉感再次冲击着他麻木的意识。同族……被当成货物……交易……
他的右手，那只紧攥着冰冷铜片的手，因寒冷和内心的剧烈冲击而微微颤抖。铜片粗糙的边缘硌着他冻伤的掌心。
当青叶枯槁的身体终于艰难地爬到他身边，沾满泥污血水的头颅无力地靠在他冰冷、血污的兽皮裤腿上时，岩爪嘶哑的咆哮再次炸响：“铜片！扔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他的石矛矛尖，死死抵住了青叶枯槁的后心！
冰冷的威胁如同利刃！木牙枯槁的身体剧烈一震！他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岩爪那充满暴虐和贪婪的狼眼，又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腿边、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发出绝望呜咽的青叶。
同族……救她……
一个冰冷、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给！铜片给她！换她活命！
木牙枯槁的右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那只沾满自己冻血和污垢的手，紧紧攥着那片冰冷的铜片。他枯槁的目光最后扫过铜片，那冰冷金属的反光中，似乎倒映着草籽冰冷的脸，倒映着啃食者疯狂的眼，倒映着岩爪贪婪的瞳孔……
他枯槁的手猛地一挥！
那片冰冷的铜片，带着一道微弱的金属弧光，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落在了石齿和岩爪之间冰冷、沾满血污的地面上！
“铜！”石齿枯槁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他枯槁的身体如同扑食的恶狼，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落地的铜片！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那冰冷的金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岩爪的石矛矛尖瞬间离开了青叶的后心。他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齿手中的铜片，又看看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俘虏，枯槁的脸上肌肉因贪婪和一丝不甘而剧烈抽搐。他想抢！但他肩头的剧痛和石齿手中的骨刀让他忌惮。
“滚！”岩爪最终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石矛指向缝隙的方向，“带着你的‘猎物’和铜片，滚回‘裂骨’那里去！”
石齿枯槁的手紧紧攥着冰冷的铜片，脸上露出扭曲而满足的笑容。他枯槁的手粗暴地抓起地上那个如同骷髅般的少年俘虏，用藤蔓将他死死捆住，拖向缝隙。“岩爪！你等着！首领不会放过你的！”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拖着少年俘虏，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缝隙中。
冰冷的石墙顶端，再次只剩下三人。
岩爪枯槁的身体剧烈喘息，肩头的伤口脓血淋漓。他狼一般的眼睛冷冷扫过蜷缩在木牙腿边、依旧在呜咽颤抖的青叶，又扫过如同血污冰坨般的木牙。最终，他枯槁的目光落在那道黑暗的缝隙上。
生的通道就在那里。
他枯槁的身体不再有丝毫停留，如同最敏捷的猿猴，再次扑向缝隙！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浓烈的血腥和贪婪的气息。
冰冷的死寂重新降临。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和青叶压抑的呜咽。
草籽被撕开的尸体，啃食者被钉死的惨状，如同永恒的祭坛。
巨石底座旁，黑暗的缝隙无声地敞开着。
而木牙，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枯槁的身体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左手手背冰壳下的伤口似乎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缓缓渗出。胸腔深处那点微弱的暖意，在巨大的冲击和消耗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他的右手，刚才紧握铜片的手掌，空空如也。
只有掌心残留着铜片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压痕。
青叶枯槁的头颅依旧无力地靠在他冰冷的兽皮裤腿上，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呜咽声如同垂死的小兽。
冰冷的“用铜赎族人”完成，代价是木牙失去了最后一片铜器、青叶被当成货物交换的屈辱，以及向那贪婪的同类，展示了最原始的、以金属为媒介的、血淋淋的战俘交易法则。
这并非救赎，只是在死亡交易的砧板上，用冰冷的铜片，赎回了一条同样冰冷的、随时可能再次被剥夺的性命。
木牙枯槁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圆木旁，如同一堆被遗忘的、浸透血污的破絮。左手手背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暗红的血液早已冻结，形成一层厚厚的、丑陋的冰壳，包裹着狰狞的裂口。失血过多带来的眩晕如同沉重的黑幕，一次次试图将他彻底拖入永恒的黑暗。寒冷，秦霄石雕散发的永恒寒意，如同亿万根冰针，疯狂刺穿着裹在两层肮脏兽皮下的枯槁躯体。胸腔深处，那被强行锁住的微弱暖意，在失血和寒冷的双重绞杀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生的渴望，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中最后一点火星，艰难地维持着。通道……就在那里……岩爪逃生的通道……
他枯槁的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瞳孔死死锁定巨石底座旁那道漆黑的缝隙。生的气息……从那里传来……必须……下去……
力量……早已耗尽。他尝试挪动身体，如同生锈的机器。断裂的肋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左手彻底麻木，右手冻僵的手指在冰冷的地面上徒劳地抓挠，只留下几道模糊的血痕。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一次次将他淹没。他枯槁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沾满血污冰碴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岩石上。
就在这时！
啪嗒！啪嗒！啪嗒！
一连串密集、急促、如同重物坠落的声响，伴随着压抑的惊呼和粗重的喘息，骤然从下方那漆黑的缝隙深处传来！紧接着，是岩爪那熟悉的、带着暴怒和一丝……惊惶的咆哮！
“滚开！别挡路！”
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一震！涣散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强行刺醒！下面……有人！不止岩爪！
他枯槁的眼睛瞬间瞪大，血丝密布！他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挣扎着抬起头，枯槁的脖颈如同生锈的轴承，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死死盯住那道黑暗的缝隙口！
混乱！绝对的混乱！
只见岩爪枯槁的身体如同被巨力撞出，极其狼狈地从缝隙口翻滚了出来！他枯槁的脸上沾满湿冷的黑泥，肩头的伤口彻底撕裂，暗红的脓血混合着泥水不断涌出，染红了他赤裸的上半身。他枯槁的手死死攥着那把简陋的石矛，矛尖指向缝隙深处，狼一般的眼睛里燃烧着狂怒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出来！都滚出来！不然杀了他们！”岩爪的咆哮带着浓烈的血腥和威胁，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最后的恫吓！
缝隙深处，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隐隐传来。
短暂的僵持后，一个身影极其缓慢、带着巨大的恐惧和迟疑，从黑暗的缝隙中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
同样枯槁，但身形比岩爪和木牙都要瘦小许多。她赤裸着上身，只在腰间围着一条更加破烂、沾满湿冷泥污的兽皮条。皮肤上布满了青紫色的冻伤和新的划痕，胸前的肋骨根根凸起。她的头发如同肮脏的水草，湿漉漉地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陷的、充满了极度恐惧、绝望和一丝麻木的眼睛。她的双手被一根粗糙的、浸透泥水的藤蔓反绑在身后，勒得手腕青紫。她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牵动着被藤蔓勒紧的伤口，带来新的痛苦。
紧接着，第二个身影也爬了出来！同样被粗糙的藤蔓反绑着双手！这是一个更加枯槁、如同骷髅般的少年！他赤裸的身体上几乎没有一丝肌肉，皮肤紧紧包裹着嶙峋的骨骼，上面布满了新旧交叠的鞭痕和冻疮。他的眼神空洞，如同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只有身体本能的颤抖证明他还活着。他枯槁的脚踝上，甚至还有一道深可见骨的旧伤，皮肉翻卷，流着黄绿色的脓水。
最后，一个同样枯槁、但眼神相对凶狠一些的男性，握着一把用锋利骨片绑成的短刀，押着这两个被绑的俘虏，从缝隙中钻了出来。他警惕地盯着暴怒的岩爪，枯槁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和贪婪。
木牙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两个被绑的俘虏！尤其是那个女人！尽管她枯槁变形，尽管她满脸泥污，但那深陷的眼窝轮廓，那枯槁的肩颈线条……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极其模糊却又无比强烈的熟悉感，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击中了他濒临崩溃的意识！
青……青叶？！
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如同沉入冰湖的石子，在他麻木的记忆深处，艰难地泛起一丝微弱的涟漪！青叶！部落里那个总是跟在采集队伍后面、沉默寡言的年轻女人！洪水……洪水之前……她还……活着？被……抓住了？！
木牙枯槁的身体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剧烈颤抖！胸腔深处那点微弱的暖意似乎也猛地跳动了一下！他枯槁的嘴唇无意识地翕动着，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混杂着同族的悲悯、自身绝境的绝望、以及看到“熟悉”存在的茫然——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
“岩爪！你这个背弃祖灵的叛徒！”握着骨刀押送俘虏的枯槁男性（石齿）厉声喝道，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占据上风的凶狠，“你偷跑出来，是想独吞‘祖灵之地’的秘密？还是想背叛‘裂骨’首领？！”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岩爪赤裸上身——那里空空如也，铜器不见了！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齿和他身后的俘虏，暴怒如同岩浆在眼底翻涌。“放屁！石齿！是你们像鬣狗一样跟着我！这条通道是我发现的！是我用命换来的！”他枯槁的手紧握石矛，矛尖因愤怒而颤抖，“放开他们！不然我撕碎你！”
“撕碎我？”石齿枯槁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狞笑，他将锋利的骨刀猛地抵在被绑女人（青叶）枯槁的脖颈上！冰冷的刀锋瞬间在她惨白的皮肤上压出一道血痕！“来啊！看看是你的石矛快，还是我的骨刀快！这两个‘猎物’，可是‘裂骨’首领点名要带回去的祭品！你敢动一下，我立刻割开她的喉咙！”
青叶枯槁的身体因脖颈上的冰冷刀锋而瞬间僵直！深陷的眼睛里爆发出极致的恐惧，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濒死的呜咽声。她枯槁的目光本能地扫过这血腥冰冷的石墙顶端，扫过草籽被撕开的尸体，扫过啃食者被钉死的惨状，最后……无意识地扫过蜷缩在圆木旁阴影里的木牙。
那枯槁、血污、如同鬼魅的身影……一种同样模糊却带着一丝绝望的熟悉感……让青叶深陷的眼窝深处，那麻木的绝望中，极其极其微弱地……波动了一下？是……同族？还活着？
“祭品？！”岩爪的咆哮带着浓烈的暴怒和不甘，“这两个废物算什么祭品！我要的是工具！是离开这鬼地方的路！”他枯槁的目光死死锁定石齿，“放开他们！我们离开这里！这鬼地方只有冰和尸体！”
“离开？”石齿枯槁的脸上狞笑更甚，“可以！但这两个‘猎物’是首领的！你……也得跟我回去！向‘裂骨’首领解释你偷跑出来的事情！”他枯槁的手紧了紧骨刀，刀锋更深地陷入青叶的脖颈皮肤，暗红的血珠渗出！“或者……你想现在就死在这里？”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因暴怒而充血！他枯槁的手臂肌肉贲张，石矛几乎要脱手掷出！但石齿的威胁像冰冷的锁链，捆住了他的手脚。他毫不怀疑，这个贪婪残忍的家伙会立刻杀掉人质！他枯槁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四周，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破绽或……筹码！
就在这时！
岩爪狼一般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猛地钉在了蜷缩在圆木旁阴影里的木牙身上！更确切地说，是钉在了木牙枯槁的右手上——那只手上，紧紧攥着一个东西！
一个……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弱、冰冷金属光泽的……东西！
铜片！
是草籽“圣链”上那片变形的、之前被岩爪遗漏的铜片！刚才混乱中，不知何时被木牙死死攥在了冻僵的右手中！
铜！又是铜！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无法掩饰的、混合着震惊、贪婪和一种绝境中看到希望的炽热光芒！他认得那片铜！那是神圣的金属！是力量的象征！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硬货！
一个冰冷、赤裸、充满原始交易法则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开岩爪暴怒的脑海——用铜！用那片铜！换！换回一个俘虏！换回那个……看起来还有点力气、或许能当工具使唤的女人！
“等等！”岩爪嘶哑的咆哮瞬间压过了石齿的狞笑！他枯槁的手猛地抬起，石矛指向蜷缩在阴影里的木牙！“石齿！看！铜！神圣的铜！”
石齿枯槁的目光顺着岩爪的矛尖猛地转向木牙！当看到木牙枯槁右手中紧握的那片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铜片时，他深陷的眼睛瞬间瞪圆！贪婪的光芒如同实质般喷射而出！铜！竟然是铜！在这冰封的绝地！
“铜……给我！快给我！”石齿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骨刀都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他枯槁的脸上充满了急不可耐的贪婪，仿佛那片铜片就是神灵赐予的救赎！
岩爪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齿，嘴角咧开一个冰冷而残酷的弧度。“想要？可以！”他用石矛极其缓慢、却又无比精准地，指向被骨刀抵住脖颈的青叶！“用她……换！”
交易！赤裸裸的、用同族性命进行的交易！在血腥的死亡绝境中，再次上演！
石齿枯槁的脸上肌肉剧烈抽搐！他看看木牙手中那冰冷的铜片，又看看被自己刀锋抵住的青叶，再看看旁边那个如同骷髅般、奄奄一息的少年俘虏。贪婪与对“裂骨”首领的恐惧在他眼中疯狂交战。一个枯槁的女人，换一块神圣的铜片？值！太值了！至于那个快死的少年……本就是累赘！
“好！”石齿几乎没有犹豫，枯槁的脸上露出残忍而贪婪的笑容！“铜片给我！这女人……归你！”他枯槁的手猛地一推，将青叶枯槁的身体狠狠推向岩爪的方向！同时，他枯槁的目光如同钩子，死死锁定木牙手中的铜片！
青叶枯槁的身体被猛地推出，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冰冷、沾满血污的岩石上！反绑的双手让她无法支撑，额头重重磕在岩石上，瞬间血流如注！深陷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茫然和一种被当成货物交换的屈辱！她枯槁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岩爪看都没看摔倒在地的青叶。他狼一般的眼睛死死锁定石齿，嘶哑地命令：“铜片！扔过来！”
石齿枯槁的手依旧紧握着骨刀，警惕地盯着岩爪的石矛。“你先让她过去！”他指着趴在地上呜咽的青叶，示意她爬到木牙那边去。
青叶枯槁的身体因恐惧和剧痛而剧烈颤抖。她深陷的眼睛茫然地看向蜷缩在阴影里的木牙，又看看岩爪冰冷的石矛和石齿滴血的骨刀。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如同最卑微的爬虫，用膝盖和反绑在身后的手肘，极其艰难地、一点一点地，在冰冷血污的地面上，向着木牙的方向……爬去！拖出一道混合着泥污、血水和绝望的痕迹。
木牙枯槁的眼睛半睁着，涣散的瞳孔倒映着青叶如同蛆虫般爬来的枯槁身影。那模糊的熟悉感再次冲击着他麻木的意识。同族……被当成货物……交易……
他的右手，那只紧攥着冰冷铜片的手，因寒冷和内心的剧烈冲击而微微颤抖。铜片粗糙的边缘硌着他冻伤的掌心。
当青叶枯槁的身体终于艰难地爬到他身边，沾满泥污血水的头颅无力地靠在他冰冷、血污的兽皮裤腿上时，岩爪嘶哑的咆哮再次炸响：“铜片！扔过来！否则我立刻杀了她！”他的石矛矛尖，死死抵住了青叶枯槁的后心！
冰冷的威胁如同利刃！木牙枯槁的身体剧烈一震！他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岩爪那充满暴虐和贪婪的狼眼，又低头看了看靠在自己腿边、因极度恐惧而剧烈颤抖、发出绝望呜咽的青叶。
同族……救她……
一个冰冷、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念头，如同烙印般刻入他濒临崩溃的意识——给！铜片给她！换她活命！
木牙枯槁的右手，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抬起。那只沾满自己冻血和污垢的手，紧紧攥着那片冰冷的铜片。他枯槁的目光最后扫过铜片，那冰冷金属的反光中，似乎倒映着草籽冰冷的脸，倒映着啃食者疯狂的眼，倒映着岩爪贪婪的瞳孔……
他枯槁的手猛地一挥！
那片冰冷的铜片，带着一道微弱的金属弧光，脱手飞出，在空中翻滚着，划出一道冰冷的轨迹，落在了石齿和岩爪之间冰冷、沾满血污的地面上！
“铜！”石齿枯槁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贪婪！他枯槁的身体如同扑食的恶狼，不顾一切地扑向那片落地的铜片！枯槁的手死死抓住那冰冷的金属，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岩爪的石矛矛尖瞬间离开了青叶的后心。他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石齿手中的铜片，又看看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少年俘虏，枯槁的脸上肌肉因贪婪和一丝不甘而剧烈抽搐。他想抢！但他肩头的剧痛和石齿手中的骨刀让他忌惮。
“滚！”岩爪最终发出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石矛指向缝隙的方向，“带着你的‘猎物’和铜片，滚回‘裂骨’那里去！”
石齿枯槁的手紧紧攥着冰冷的铜片，脸上露出扭曲而满足的笑容。他枯槁的手粗暴地抓起地上那个如同骷髅般的少年俘虏，用藤蔓将他死死捆住，拖向缝隙。“岩爪！你等着！首领不会放过你的！”他恶狠狠地丢下一句，拖着少年俘虏，迅速消失在黑暗的缝隙中。
冰冷的石墙顶端，再次只剩下三人。
岩爪枯槁的身体剧烈喘息，肩头的伤口脓血淋漓。他狼一般的眼睛冷冷扫过蜷缩在木牙腿边、依旧在呜咽颤抖的青叶，又扫过如同血污冰坨般的木牙。最终，他枯槁的目光落在那道黑暗的缝隙上。
生的通道就在那里。
他枯槁的身体不再有丝毫停留，如同最敏捷的猿猴，再次扑向缝隙！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只留下浓烈的血腥和贪婪的气息。
冰冷的死寂重新降临。
浓烈的血腥味，混合着泥土的潮湿气息和青叶压抑的呜咽。
草籽被撕开的尸体，啃食者被钉死的惨状，如同永恒的祭坛。
巨石底座旁，黑暗的缝隙无声地敞开着。
而木牙，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支撑，枯槁的身体轰然向后倒去，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左手手背冰壳下的伤口似乎再次崩裂，暗红的血液缓缓渗出。胸腔深处那点微弱的暖意，在巨大的冲击和消耗下，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熄。
他的右手，刚才紧握铜片的手掌，空空如也。
只有掌心残留着铜片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压痕。
青叶枯槁的头颅依旧无力地靠在他冰冷的兽皮裤腿上，身体因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呜咽声如同垂死的小兽。
冰冷的“用铜赎族人”完成，代价是木牙失去了最后一片铜器、青叶被当成货物交换的屈辱，以及向那贪婪的同类，展示了最原始的、以金属为媒介的、血淋淋的战俘交易法则。
这并非救赎，只是在死亡交易的砧板上，用冰冷的铜片，赎回了一条同样冰冷的、随时可能再次被剥夺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