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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464章 铜秤称猎物

    冰冷的死寂重新统治了狭窄的通道。三声雷霆鼓响的余韵如同幽灵,在潮湿的岩壁间徘徊片刻,最终被浓重的血腥味、苔藓的苦涩腥气和腐败尸体的恶臭彻底吞噬。界限之外,空无一人。只有丢弃的简陋石矛、骨刀,几滩冻结的呕吐物(来自误食深绿苔藓的猎手),以及石齿等人溃逃时留下的、混合着恐惧与泥污的混乱足迹,无声诉说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溃败。巨大的石雕阴影依旧冰冷地笼罩着通道深处,沉默而永恒。

    木牙枯槁的身体如同一堆被彻底抽去骨头的血肉,瘫倒在冰冷的苔藓和血污中。肋部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最后敲击铜鼓的疯狂爆发下彻底崩裂!暗红的鲜血如同决堤的溪流,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身下冰冷的苔藓和泥土,形成一片不断扩大的、刺目的暗红冰壳。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无边的黑色深渊,瞬间将他彻底吞没。意识沉沦,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起伏,证明着生命尚未彻底断绝。他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个丑陋、肮脏的皮面铜环鼓,破裂的兽皮下露出冰冷的铜环,边缘沾满了他虎口撕裂伤口的暗红冰碴。左手无力地摊开,冻僵扭曲的手指如同枯死的树枝。

    青叶枯槁的身体蜷缩在木牙身旁,深陷的眼窝里,那因铜鼓雷霆之声而燃起的骇人震惊,此刻已被更深的恐惧和绝望取代。木牙身下那片迅速扩大的暗红冰壳,如同死神的印章,狠狠烙在她的灵魂上!他……要死了?这个刚刚用疯狂和雷霆之声吓退强敌、维系住这方寸生机的同族……就要这样流干鲜血,死在自己面前?

    “不……不能……”青叶枯槁的喉咙里挤出极其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破碎音节。一股源自生命最底层的、无法言喻的恐慌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依赖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木牙死了,她独自一人,如何在这绝境中活下去?如何面对可能再次返回的“裂骨”猎手?如何维系那用血刻下的规矩?

    救他!必须救他!

    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的恐惧和麻木!青叶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扑到木牙身边,枯槁的双手不顾一切地按向那汩汩涌血的恐怖伤口!试图用自己冻僵的手掌堵住那生命的决口!

    冰冷!刺骨的冰冷!木牙伤口的鲜血带着他最后的热量,瞬间浸透了青叶枯槁的手掌!那汹涌的流量,根本不是她枯槁的双手所能阻挡!暗红的血液如同粘稠的毒蛇,从她指缝间疯狂涌出!

    绝望!冰冷的绝望再次将她淹没!她枯槁的脸上肌肉因巨大的无力感而扭曲变形!深陷的眼窝里,泪水混合着恐惧和绝望的冰晶,无声地滚落。

    止血!需要东西止血!像……像部落里用烧烫的石头烙伤口!或者……用草药糊住!

    草药?这里只有苔藓!那些墨绿色的苔藓粉末!它们……似乎有微弱的止血效果?刚才木牙肋部渗血减缓,似乎就是因为苔藓粉末?

    生的智慧在绝境中再次闪现!

    青叶枯槁的身体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扑向界限内那片墨绿色的苔藓丛!她枯槁的手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如同最疯狂的野兽,不顾一切地撕扯、刮取着岩壁上的苔藓!粗糙的手指被尖锐的岩石棱角和苔藓纤维割破,鲜血混着墨绿色的苔藓粉末,涂抹在冰冷的岩壁上!她将刮下的大把大把、混合着自己鲜血的墨绿色苔藓粉末和碎屑,疯狂地、不顾一切地,狠狠按压在木牙肋部那恐怖的伤口上!

    冰冷!粘稠!带着浓烈苦涩和泥土腥气的苔藓混合物,瞬间覆盖了狰狞的伤口!暗红的鲜血被强行糊住!涌出的速度……似乎……真的……减缓了一丝?!

    成了?!

    青叶深陷的眼窝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生的希望如同即将熄灭的灰烬中爆裂的火星!她枯槁的手更加疯狂地撕扯、刮取着苔藓!将更多的、冰冷的、混合着血污的苔藓粉末和碎屑,如同最原始的泥敷剂,一层又一层,狠狠按压、糊实在木牙的伤口上!直到那恐怖的裂口被厚厚的、肮脏的墨绿色“泥壳”彻底覆盖!

    做完这一切,青叶枯槁的身体因脱力和巨大的精神消耗而彻底瘫软,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苔藓的苦涩。她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木牙肋部那厚厚的苔藓“泥壳”。暗红的血液似乎……真的……不再汹涌渗出,只是极其缓慢地从“泥壳”边缘沁出,冻结。

    生的可能!极其微弱的可能!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袭来。饥饿!如同最凶残的野兽,瞬间撕咬着她枯槁的肠胃!刚才的疯狂撕扯和按压,消耗了她最后一点残存的热量。

    苔藓!墨绿色的苔藓粉末!

    青叶枯槁的手颤抖着,伸向岩壁。她再次刮取粉末,送入口中舔舐。冰冷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带来一阵微弱的饱腹感和热量感。她贪婪地刮取着,舔舐着。力量……似乎恢复了一丝。

    她枯槁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木牙枯槁的脸。他依旧昏迷,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他……也需要食物!需要苔藓粉末来维系生命!

    青叶枯槁的手,极其自然地、颤抖着,刮下更多的苔藓粉末。她枯槁的身体挪到木牙身边,沾满苔藓粉末和血污的手指,极其小心地、试图撬开木牙枯槁、沾满血污冰壳的嘴唇,将粉末送进去。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木牙嘴唇的瞬间——

    一股冰冷、如同毒蛇般的念头,毫无征兆地钻入了她饥饿而疲惫的意识——凭什么?

    凭什么要把救命的苔藓粉末分给他?

    他快死了!流了那么多血!糊了那么多苔藓也未必能活!这些宝贵的、能救命的粉末……给他……就是浪费!不如……全部留给自己!

    这个念头如同淬毒的冰针,狠狠刺穿了青叶心中那点刚刚燃起的同族温情!她枯槁的手猛地僵在半空!深陷的眼窝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光芒瞬间被一种冰冷的、赤裸的、对生存资源的贪婪和自私所取代!她枯槁的脸上肌肉因内心的剧烈挣扎而扭曲!手指上那点珍贵的苔藓粉末,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给他?还是……自己独吞?

    生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青叶枯槁的喉咙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她枯槁的手指缓缓收回,将指尖那点苔藓粉末,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地……送向了自己的嘴唇!

    冰冷的苦涩在舌尖蔓延。一股微弱的热量在肠胃中升起。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宝贵!

    她枯槁的目光再次扫过昏迷的木牙,那惨白的脸,那微弱的呼吸……如同沉重的负担。她深陷的眼窝深处,那冰冷的自私如同毒藤般蔓延。她枯槁的身体微微侧转,背对着木牙,枯槁的手再次伸向岩壁,更加贪婪、更加专注地刮取着墨绿色的苔藓粉末,只为自己。

    时间在死寂和贪婪中流逝。青叶枯槁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岩壁下,枯槁的手如同不知疲倦的鼹鼠,一遍遍刮取、舔舐着苔藓粉末。腹中那点微弱的饱足感和热量,让她枯槁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扭曲的满足。她刻意不去看木牙,不去想那厚重的苔藓“泥壳”下是否还有生命。

    不知过了多久。腹中的饥饿感再次如同潮水般涌来。她枯槁的手习惯性地伸向岩壁。指尖刮过熟悉的苔藓丛。然而——

    触感不对!

    她深陷的眼窝猛地一缩!枯槁的手指触碰到的不再是丰厚的苔藓层,而是……冰冷的、光秃秃的岩石!那片被她疯狂刮取的区域……苔藓……几乎被刮光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粉末和裸露的岩壁!

    恐惧!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她!食物!救命的食物!快没了!

    她枯槁的身体猛地扑向旁边的苔藓丛!更加疯狂地刮取!但很快,这片区域的苔藓也在她贪婪的指尖下迅速变薄、露出岩壁!

    界限内的墨绿色苔藓……是有限的!被她……几乎吃光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懊悔如同冰水浇头!她枯槁的目光猛地转向昏迷的木牙!如果他死了……这些苔藓本可以支撑自己更久!但现在……没了!都没了!愚蠢!自私的愚蠢!

    就在这时!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呻吟,骤然从木牙枯槁的喉咙里挤出!

    青叶枯槁的身体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她深陷的眼睛瞬间瞪圆,难以置信地死死盯住木牙!

    只见木牙枯槁的眼皮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丝缝隙!涣散的瞳孔毫无焦距,倒映着洞顶昏暗的光线。他枯槁的嘴唇微微翕动,沾血的牙齿间挤出模糊不清的、如同气若游丝般的音节:

    “水……苔……”

    他……醒了?!他在要……苔藓?!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冲垮了青叶!她枯槁的手下意识地伸向岩壁仅存的一点苔藓粉末!但指尖触碰到冰冷的岩石时,她才绝望地意识到——没了!几乎都被她吃光了!

    怎么办?!给他?拿什么给?!他会不会发现……自己几乎独吞了所有食物?!

    青叶枯槁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极致的慌乱和恐惧!她枯槁的身体因巨大的心理冲击而剧烈颤抖!她看着木牙那微微翕动的嘴唇,看着他那涣散却似乎带着一丝本能渴望的眼睛……

    一个冰冷、带着浓烈欺骗意味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称!用……用东西称!给他一点点!证明……证明是“公平”的!证明自己没有独吞!

    可……用什么称?没有工具!

    她的枯槁目光如同最疯狂的搜寻者,扫过通道内一切可用的东西。石头?大小不一。骨头?形状各异。最终,她的目光,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冷酷,落在了木牙依旧死死攥在手中的——那个皮面破裂、露出冰冷铜环的鼓!

    铜环!中空的铜环!还有……那颗被石齿丢弃在界限附近的、岩爪凝固着惊愕和贪婪的头颅旁——几颗散落的、大小不一、被冻得如同石子的……冰珠!是之前洪水冲上石墙顶端时留下的!

    冰珠!铜环!可以……可以像……像部落里妇人用藤蔓吊起陶罐比重量那样?!

    一个冰冷、带着血腥和欺骗气息的原始计量工具雏形,在贪婪和恐慌的土壤中萌芽!

    青叶枯槁的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扑向界限边缘,枯槁的手不顾肮脏和冰冷,抓起几颗大小不一的冰珠!又扑回木牙身边,枯槁的手颤抖着,伸向他死死攥着的铜环鼓!

    她枯槁的手指极其艰难地、试图掰开木牙冻僵、紧握的手指,取出那个铜环!动作笨拙而粗暴,牵动了木虎口撕裂的伤口,暗红的冰壳碎裂,新的鲜血渗出!

    剧痛让昏迷中的木牙枯槁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痛哼!

    青叶深陷的眼窝里闪过一丝惊恐,但随即被更深的恐慌和决绝取代!她枯槁的手更加用力!终于,将那冰冷的铜环从木牙手中硬生生抠了出来!

    她枯槁的手剧烈颤抖着,抓起一根之前切割兽皮鼓面时留下的、相对最长的、肮脏冰冷的兽皮条(之前切割兽皮鼓面时留下的)。她用牙齿死死咬住兽皮条一端,另一只手抓住另一端,用尽力气,将兽皮条的一端死死缠绕捆绑在铜环的边沿上!缠绕了无数圈,打上死结!

    然后,她枯槁的手抓起兽皮条的另一端,高高举起。冰冷的铜环如同最原始的秤盘,垂挂在兽皮条下方,微微晃动着,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暗的金属光泽。

    秤!一个极其简陋、肮脏、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兽皮悬吊铜环秤!

    青叶深陷的眼窝里爆发出一种混合着恐慌和扭曲决绝的光芒!她枯槁的手颤抖着,抓起一颗最小的冰珠。她枯槁的目光死死盯着铜环秤,又看看岩壁上仅存的那点稀薄的墨绿色苔藓粉末。

    “公平……公平……”她枯槁的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如同自我催眠般的音节。

    她枯槁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刮下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薄得几乎透明的苔藓粉末。她将这微乎其微的一点点粉末,极其郑重地、放入冰冷的铜环之中。

    铜环微微下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

    然后,她枯槁的手,颤抖着,拿起那颗最小的冰珠。她枯槁的眼睛死死盯着铜环和冰珠,仿佛在进行最神圣的仪式。她极其缓慢地、将那颗最小的冰珠,也放入铜环之中。

    铜环再次下沉了一丝,但下沉的幅度……似乎比放入那一点点苔藓粉末时要……多一点点?

    不平衡!

    青叶枯槁的脸上肌肉瞬间扭曲!深陷的眼窝里充满了巨大的恐慌!她枯槁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她看着铜环里那一点点苔藓粉末和那颗小冰珠,又看看自己枯槁的手指。

    不够!冰珠太重了!这点粉末……“称”起来不够分量!会被发现的!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枯槁的手再次伸向岩壁!这一次,她刮下了……稍微多了一点点……的苔藓粉末!颤抖着,加入铜环之中。

    铜环再次下沉。她枯槁的手颤抖着,再次拿起那颗小冰珠,放入铜环。

    这一次,铜环下沉的幅度……似乎……和放入冰珠前……差不多了?或者说,在她极度紧张和主观的视觉判断下,她“认为”……平衡了?!

    成了!公平了!

    一股扭曲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涌上青叶心头!她枯槁的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极其难看、混合着恐慌和自欺欺人的笑容!

    她枯槁的手颤抖着,将铜环里那一点点苔藓粉末(混合着那颗小冰珠)倒在自己枯槁的掌心。她极其小心地、用指甲尖挑起粉末,将那颗小冰珠留在掌心(这是她的“砝码”,不能给)。然后,她枯槁的身体挪到木牙身边,沾满粉末的指甲尖,极其小心地、颤抖着,将这一点点冰冷的、混合着欺骗的“公平”粉末,涂抹在木牙枯槁、微张的嘴唇上。

    木牙枯槁的嘴唇无意识地微微翕动,沾血的舌尖本能地舔舐着唇上那一点点冰冷的苦涩。

    青叶深陷的眼窝死死盯着木牙的反应,枯槁的身体因极致的紧张而僵硬。直到确认木牙没有更多的动静,她才如同虚脱般,枯槁的身体猛地向后一缩,瘫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剧烈地、无声地喘息着。

    她枯槁的手紧紧攥着掌心那颗冰冷的、作为“砝码”的小冰珠,以及铜环里残留的、属于她的那份苔藓粉末。

    冰冷的“铜秤称猎物”在欺骗与恐慌中初现,代价是木虎口伤口的再次撕裂、仅存苔藓的加速消耗,以及青叶用最原始的计量工具和最冰冷的自私,称量出的第一条染血的、虚伪的生存法则。

    这并非统一的度量,只是在死亡的天平上,用同族的性命和自身的贪婪,校准出的第一颗沾满苔藓粉末的、谎言的砝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