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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我必将站在世界之巅 第386章 枣盐记·冬痕

    《枣盐记·冬痕》

    入了冬,盐田上结了层薄冰,卤灯的蓝光映着冰面,倒比秋时更亮些。陈禾把老陈头的笔记翻到最后几页,指尖停在“卤冰凝霜”四个字上——旁边画着幅小图:收雪池里的卤水冻成冰,凿开后取底层的冰碴,融了竟比晒出的盐更细。

    “哥,陈禾姐又在看那本笔记!”萧晚裹着厚棉袄跑过来,手里攥着串冻红的枣子,“阿伯让问,今年的冬盐要不要按老法子冻?”

    萧凡正帮阿伯修补盐池边的木栏,闻言往枣林方向望。陈禾蹲在老枣树下,笔记本摊在膝头,身边放着只粗瓷盆,盆里是今早凿的卤冰,正慢慢化着。他拍掉手上的木屑走过去:“这法子试过?”

    陈禾抬头,睫毛上沾了点霜花,她指着笔记下方的小字:“爷爷说要选三九天的卤冰,冻足七日才行。”她把化了半盆的卤水递过来,萧凡蘸了点尝——比寻常秋盐淡些,却更清口。

    阿伯扛着铁锹过来,看了眼盆里的卤水笑:“老陈头年轻时试过冻盐,说是给城里的药铺做引子用的。那年头盐金贵,这细盐能换两担米。”他用铁锹敲了敲盐池的冰面,“今年冬暖,怕是要等腊月底才够冷。”

    陈禾把笔记折好揣进怀里,又去翻找藏在枣树根下的陶罐——里面是秋末收的卤霜草汁,她倒了点在卤水里,汁水没变色。“卤质纯,”她在萧凡手心写,眼里亮闪闪的,“冻出来的盐肯定好。”

    过了腊八,天忽然冷得厉害。盐池上的冰结得有手指厚,萧晚踩着冰玩,被萧凡拉回来:“别踩裂了,要凿整块的冰。”陈禾拿来老陈头留下的铜凿子,在盐池边划了个方形,萧凡抡着锤子轻敲,整块冰应声而起,抬起来时竟能看见冰里冻着的细盐粒,像撒了把碎星子。

    两人把凿好的卤冰搬进柴房,一层冰铺一层枣枝——笔记里说枣枝能吸走冰里的杂味。柴房的卤灯彻夜亮着,蓝光透过冰层,照得柴房里忽明忽暗。萧晚总偷偷跑来看,踮着脚扒着门框:“姐,冰啥时候能化啊?”陈禾笑着往她手里塞颗盐枣:“等冰碴子变成细沙就好了。”

    冻盐的第三日,村里来了个陌生人。那人穿件灰布棉袍,戴着瓜皮帽,站在盐田边看了半晌,见阿伯过来,拱手笑道:“在下是城里‘百草堂’的账房,听说这里有细盐,特来求购。”

    阿伯皱了皱眉:“我们这盐是自家用的,不卖。”那人却不死心,从怀里掏出个小银锭:“就买半斤,药铺配药用,寻常盐太粗,熬药会浑。”

    萧凡在柴房听见动静,出来时正见那人要往阿伯手里塞银锭。陈禾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往柴房指——她今早翻笔记时,看见里面夹着张旧药方,正是百草堂的字号,旁边写着“细盐配甘草,治咳血”。

    “阿伯,”陈禾开口道,声音轻却清楚,“我们有冻盐,还没成,您若不急,过几日来取。”那人眼睛一亮:“多谢姑娘!我留个地址,成了派人送过去便是。”他放下张纸条,又再三道谢才走。

    萧晚凑过来看纸条:“城里的药铺,买盐配药?”陈禾翻出那张旧药方:“爷爷以前给百草堂送过盐,说细盐能入药。”她指尖划过药方上的“陈记盐铺”四个字,忽然顿住——那字迹和老陈头的笔记一模一样。

    “原来爷爷以前开过盐铺?”萧凡惊讶。阿伯叹口气:“是啊,你爷爷年轻时跟着老陈头跑过商,后来老陈头说盐田更实在,才把铺子关了。”他往柴房看了眼,“这冻盐要是能成,说不定能让村里多条活路。”

    冻盐成的那天,正逢小年。陈禾掀开柴房的门板,一股清咸气扑面而来——铺在枣枝上的冰全化了,盆底沉着层白花花的细盐,比筛过的面粉还细。萧晚伸手抓了把,盐粒从指缝漏下去,竟没留一点渣。

    “成了!”她蹦起来,要去拿纸包盐,陈禾却拦住她,取了点卤霜草汁倒在盐里。汁水融进去,盐粒更白了些。“爷爷说这样能去火气,”她解释道,“入药得干净。”

    按那人留的地址送盐时,萧凡跟着陈禾一起去了城里。百草堂的掌柜见了细盐,捻起一点放在舌尖尝,当即拍板:“以后每月来送两斤!”他又取出个锦盒,里面是本旧账册,“这是老陈头当年的账本,你们拿着,也算续上旧交情。”

    账册里夹着张盐田图,画着盐池的位置,旁边标着“卤脉分支”四个字。陈禾翻到最后一页,见上面写着“枣花蜜混细盐,可治冻疮”,她眼睛一亮,拉着萧凡往市集走——街角有卖枣花蜜的摊子。

    回村时,两人拎着罐枣花蜜。萧晚的手冻得通红,陈禾舀了点花蜜,混了勺细盐搅匀,抹在她手上。“爷爷笔记里写的,”她笑着说,“过几日就好了。”萧晚举着手看,花蜜混着盐,竟不黏腻,反而凉丝丝的舒服。

    除夕前几日,村里家家户户都来求细盐。陈禾教大家用细盐腌腊肉,说比粗盐更入味。阿伯站在晒盐场笑:“老陈头要是看见,肯定乐——他总说盐是活物,得让人用着才好。”

    除夕夜里,柴房的卤灯换了盏新的,蓝光更亮了。一家人围在灶台边吃年夜饭,萧晚炖的鱼汤里放了细盐,鲜得人眯眼。陈禾往萧凡碗里夹了块腊肉,又在他手心写:“明年开春,试试用卤脉水浇枣林。”

    萧凡点头,看她指尖在自己手心轻轻划动,暖烘烘的。窗外飘起了雪,落在盐田的冰面上,悄无声息。柴房里的细盐装在陶罐里,挨着那罐卤霜草汁,一个白得像雪,一个紫得像星。

    年初二,邻村有人来借细盐,说家里孩子生了冻疮。陈禾舀了盐,又装了罐枣花蜜,让萧凡送去。回来时,萧凡手里拎着袋新摘的荠菜:“他们给的,说开春炒着吃香。”陈禾笑着接过,往他口袋里塞了颗盐枣——是用冻盐腌的,比秋时的更甜些。

    过了元宵,天渐渐暖了。盐池上的冰化了,卤脉水汩汩冒出来。陈禾按账册上的图,在枣林边挖了个小沟,把卤脉水引过去浇枣树根。“爷爷说卤脉水养树,”她擦了擦汗,“今年枣子肯定结得多。”

    萧晚蹲在沟边看水流动,忽然喊:“姐,你看!卤霜草长出来了!”沟边的土里,冒出几株嫩绿色的草,叶背有细绒毛,正是卤霜草。陈禾蹲下去,轻轻碰了碰草叶,眼里笑出了光。

    萧凡站在枣树下,看陈禾和萧晚围着卤霜草笑,忽然觉得这盐田的日子,就像那罐细盐——初看是白花花的平常,细品才知藏着甜,藏着暖,藏着老辈人留下的念想。卤灯的蓝光从柴房照出来,落在新冒的卤霜草上,草叶上的露水映着光,像撒了把碎银,亮得人心头发软。

    往后的日子,陈禾常翻那本旧账册,萧凡跟着学看卤脉图。有时两人在盐田忙到天黑,就坐在老枣树下歇脚,陈禾会念账册里的话:“盐者,味之祖也,得天地之精,养人间烟火。”萧凡就摘颗枣子递过去,听她念着,风里都是盐和枣的香。

    这年秋末,枣林结的枣子比往年多了一倍。陈禾用冻盐腌了满罐盐枣,又把细盐装在小布袋里,送给百草堂的掌柜。掌柜看着布袋笑:“老陈头当年说,他的盐要让十里八乡的人都用着舒服,现在你们做到了。”

    陈禾把掌柜送的新账本收好,回村时,见萧凡在盐田边栽新的卤霜草。他手里拿着小铲子,小心翼翼地把草栽进土里,夕阳照在他身上,暖融融的。陈禾走过去,帮他扶着草茎,两人都没说话,却觉得这盐田的日子,就像卤霜草上的霜,细水长流,岁岁常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