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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我必将站在世界之巅 第390章 枣林月·卤痕记

    《枣林月·卤痕记》

    冬至前的夜风裹着雪粒子,打在盐仓的木窗上沙沙响。萧凡把最后一袋秋盐码进仓角,转身见陈禾正用布巾擦着窗台上的卤霜草盆栽——那是她从枣林移来的几株,此刻叶片上凝着层薄霜,在油灯下泛着细碎的光。

    “阿伯说明天要落大雪,得把这些草移到柴房去。”陈禾往他手里塞了个暖炉,陶土的炉身烫得人指尖发麻,“笔记里说卤霜草经霜雪才更灵,可这盆栽怕是熬不住。”

    萧凡刚要应声,忽闻院外传来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挑开窗缝看,见两个穿着官服的人牵着马站在院门口,灯笼照得他们腰间的铜牌发亮。

    “是盐司的人。”萧凡心里一紧。往年盐司只在开春查盐引,这时节上门多半没好事。阿伯披着棉袄迎出去,隔着柴门问明来意,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说是邻县盐商报官,说我们私藏的卤油是违禁物。”阿伯转身进来时,棉袍上落满了雪粒,“他们要搜柴房,还说要是搜出卤油,就得封了盐田。”

    陈禾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指节泛白。卤油是用枣泥灰炼的,虽能让盐味更醇,却不在官府核定的制盐法子里。她往柴房跑,萧凡紧随其后——那瓮卤油就藏在柴堆后面,是这几个月攒下的宝贝。

    “来不及了。”陈禾蹲在瓮前,指尖抚过冰凉的陶壁。盐司的人已经进了院,靴底踩在积雪上咯吱响。她忽然想起笔记里夹着的那页残纸,上面画着个漏斗似的东西,旁边写着“卤油入枣,三月可酿”。

    “把卤油倒进枣窖!”陈禾抬头时,眼里闪着光。后院那口老枣窖里堆着新收的冬枣,枣肉厚实,正好能吸卤油。萧凡二话不说,抱起陶瓮往窖口跑,陈禾紧随其后,手里攥着把木勺。

    盐司的人闯进柴房时,两人刚把最后一滴卤油抹在枣堆上。窖里弥漫着枣香和卤味,混在一起竟格外好闻。为首的官差翻遍了柴房,只找到些寻常盐袋,悻悻地往回走,路过枣窖时瞥了一眼:“这枣倒新鲜。”

    “是自家吃的,大人若不嫌弃,带些回去尝尝。”阿伯堆着笑,往官差手里塞了袋冬枣。那官差掂了掂,转身带着人走了,马蹄声渐渐消失在雪夜里。

    三人站在枣窖前,呼出的白气混在一起。陈禾扒开枣堆,拿起一颗沾了卤油的冬枣,表皮泛着油亮的光。她咬了一口,枣肉的甜混着卤油的咸,在舌尖化开,竟比蜜饯还爽口。

    “这法子真行。”萧凡拿起一颗,在手里转着圈,“只是这枣还能存住吗?”

    “笔记里说能酿,说不定能做成卤枣。”陈禾把残纸铺平,上面果然画着酿枣的法子:一层枣一层盐,埋在卤土里约摸三月,开春就能取出来。

    阿伯蹲在窖边,用手捻了捻沾着卤油的枣皮:“盐司的人既然来了,往后制卤油怕是得更小心。不如就按老陈头的法子,把卤油都封进枣里,既藏得住,又是桩好买卖。”

    接下来的日子,三人趁着雪停的间隙,把枣窖里的冬枣全做成了卤枣坯。陈禾按笔记里的比例配盐,萧凡负责往窖底铺卤土——那是收雪池底最细的盐泥,晒干后敲成粉末,带着天然的卤香。

    封窖那天,陈禾在窖口摆了三株卤霜草。她说这草是卤脉的灵物,能保佑卤枣酿得地道。萧晚抱着只芦花鸡来,说是要给窖神上供,被阿伯笑着拦住:“咱们这窖神,怕是只认卤霜草呢。”

    开春时,最先报信的是枣林里的卤霜草。往年要到惊蛰后才抽新芽,这年刚过雨水,就有嫩苗从土里钻出来,叶尖带着点淡红,比去年长得更旺。陈禾蹲在老枣树下,看着那些新苗,忽然想起笔记里的话:“卤脉旺则草茂,草茂则年丰。”

    “该开枣窖了。”她往盐田跑,萧凡正在晒盐场翻晒新收的春盐,盐粒在阳光下闪着碎金似的光。听说要开窖,他扔下木耙就往回跑,萧晚已经搬着梯子候在窖口,手里还攥着块去年的枣泥糕。

    阿伯掀开窖盖时,一股奇异的香气涌了出来——不是单纯的枣甜,也不是卤咸,倒像把整个盐田的春气都封在了里面。陈禾顺着梯子爬下去,只见原本饱满的冬枣缩成了暗红的小团,表皮裹着层晶亮的盐霜,像一颗颗小琥珀。

    她拿起一颗递给上面的萧凡,他接过来咬了一口,卤香先在嘴里炸开,接着是枣肉的回甘,咸甜交织着,比记忆里任何蜜饯都有滋味。萧晚抢过一颗,含在嘴里直咂嘴:“比镇上卖的甘草枣好吃十倍!”

    三人把卤枣装进陶罐,一共装了二十多罐。阿伯挑了两罐最满的,让萧凡送去镇上的杂货铺试试。才过半日,萧凡就跑着回来,手里攥着串铜钱,脸涨得通红:“王掌柜说这卤枣能当茶点,要全收了,还问咱们能不能多做些。”

    陈禾翻着笔记,忽然指着其中一页:“这里说卤霜草的花能做香料,混在卤枣里更开胃。”原来这草不光叶有用,连花都是宝贝。她起身往枣林走,萧凡和萧晚跟在后面,只见新抽的草茎顶端,顶着些米粒大的花苞,绿中带紫,像撒了把碎星子。

    接下来的日子,盐田变得格外热闹。村民们学着做卤枣,陈禾把笔记里的法子抄在纸上,贴在祠堂的墙上,教大家辨认卤霜草的花苞,什么时候采摘最合适,怎么晾晒才能留住香味。

    入夏时,邻县的盐商竟主动找上门来。为首的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自称姓周,捧着两盒点心,说是来赔罪的:“去年是我糊涂,听了手下人的话报官,差点坏了陈老爷子的手艺。”

    阿伯把人请进堂屋,陈禾端出刚做好的卤枣。周掌柜尝了一颗,眼睛顿时亮了:“这味道绝了!比我在扬州见过的蜜饯还地道。我想跟你们订些货,运到苏杭去卖,价钱好说。”

    “订卤枣可以,”阿伯呷了口茶,“但得依我们一个规矩:这卤枣的法子是老陈头传下来的,得叫‘盐田脉’,不能改名字。”

    周掌柜一口答应,又问起卤油的事。陈禾说现在不做纯卤油了,都封在枣里,周掌柜叹着气说可惜:“我年轻时在京城见过陈老爷子的卤油,说是能让普通的菜变得鲜掉舌头,可惜后来再也没见过。”

    陈禾心里一动,翻出笔记给周掌柜看。上面果然有卤油做菜的法子,用卤油炒青菜,炖肉时加一勺,鲜味能翻好几倍。周掌柜越看越激动,拍着桌子说:“我不光要订卤枣,还要订卤油!就按这法子,咱们签个长期契约。”

    这事很快传遍了村子,村民们都动了心。陈禾把卤油的做法教给大家,只是反复叮嘱:“卤霜草和枣泥灰的比例不能错,卤油得用收雪池的卤水炼,不然就失了卤脉的灵气。”

    秋末收盐时,盐田边上多了间新盖的瓦房,门上挂着块木匾,写着“盐田脉坊”。里面摆着成排的陶罐,有的装着卤枣,有的盛着卤油,墙角堆着捆扎整齐的卤霜草,叶片上的白霜在阳光下闪着光。

    萧凡正在给新收的卤霜草称重,陈禾蹲在旁边记账,笔尖划过麻纸,沙沙作响。萧晚抱着个大陶罐跑进来,罐口飘出甜香:“哥,陈禾姐,我按笔记里的法子做了卤枣糕,你们尝尝!”

    糕体是淡褐色的,缀着几粒切碎的卤枣,咬一口,糯里带脆,卤香混着枣甜,比普通的枣泥糕更有层次。萧凡刚要再拿一块,忽然见周掌柜带着个穿长衫的人走进来,那人手里捧着个锦盒,说是给陈禾的谢礼。

    “这是苏州织造府的李大人让我转交的。”周掌柜打开锦盒,里面是块莹白的玉佩,雕着盐田的纹样,“李大人尝了咱们的卤枣,说这是真正的乡土味,让我务必多谢你把老手艺传了下来。”

    陈禾把玉佩放回盒里,摇了摇头:“手艺不是我一个人的,是盐田和卤霜草给的。这谢礼我不能收,不如换成些好的枣树苗,咱们在盐田边上再种片新枣林。”

    周掌柜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好!就依你说的办!等明年新枣林结果,咱们就用新枣做卤枣,让更多人知道这盐田脉的味道。”

    那日傍晚,萧凡和陈禾坐在老枣树下,看着村民们在盐田边栽新树苗。夕阳把盐田染成了金红色,卤霜草上的白霜沾了点霞光,像撒了把碎金。陈禾翻开笔记,最后一页还是空白,她拿起炭笔,在上面画了片新抽的枣树苗,旁边写着:“卤脉养人,枣林传薪,岁岁不息。”

    萧凡凑过去看,见她在树苗旁边画了两个小小的人影,一个蹲在地上看草,一个站着望盐田,像极了他们初见时的模样。他伸手握住陈禾拿笔的手,她的指尖微凉,带着卤霜草的清冽,混着枣泥的甜香,在渐渐沉下的暮色里,酿成了盐田最绵长的滋味。

    夜风拂过新栽的枣树苗,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着老枣林里的私语。盐仓里的卤油还在慢慢发酵,枣窖里的新一批卤枣正等着开春,而那本旧笔记,终于在最后一页,写下了属于他们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