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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风云五千年 第383集:新军训练

    铁血重塑:卫鞅练兵记

    栎阳城的风,带着渭水的湿气,却吹不散卫鞅眉宇间的凝重。他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演武场的方向,那里本该是杀声震天,此刻却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呼喝,像极了垂暮老人的喘息。三日前,边境传来急报,赵国小股骑兵越界劫掠,秦军斥候竟被对方追得丢了旗号,回来的士兵个个垂头丧气,连甲胄都歪歪扭扭——这若是放在十年前,光是丢了旗号这一条,就足够让整个斥候队自请军法。

    “商君,演武场的兵丁们,连最基本的阵型都快忘了。”身后传来副将赵亢的声音,这位跟着卫鞅打了多年仗的老将,此刻声音里满是痛心,“前几日抽查弓弩营,十人中竟有三人拉不开满弓,还有两个连箭靶都瞄不准。”

    卫鞅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剑。这把剑跟着他在河西战场上斩过魏将,也曾在变法初期劈开旧贵族的阻挠,可如今,他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沉重。孝公驾崩后那几年的动荡,旧贵族趁机在军中安插亲信,克扣军饷、松弛训练,曾经令列国闻风丧胆的秦军,竟像被蛀空的堤坝,看似依旧坚固,实则早已危机四伏。

    “不能再等了。”卫鞅的声音斩钉截铁,“传我命令,三日之内,各军推举二十岁至三十岁的年轻将官,无论出身,只看三样——勇力、智谋、心志。我要亲自选拔。”

    赵亢一愣:“商君,这怕是会得罪不少人。那些世家出身的将官……”

    “秦国的军队,是用来保家卫国的,不是给世家子弟镀金的。”卫鞅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若有人敢阻挠,以通敌论处。”

    三日后,演武场被临时改造成了选拔场。三百多名年轻将官列队而立,有穿着精致甲胄的贵族子弟,也有一身粗布战袍、手上满是老茧的普通士兵,个个神色紧张,却又难掩兴奋。卫鞅坐在高台上,身旁放着三样东西:一张两石强弓,一副打乱的兵阵图,还有一盆烧得正旺的炭火。

    “第一关,挽弓。”卫鞅的声音透过寒风传遍全场,“能拉开两石弓,且百步外射中靶心者,留下。”

    一阵骚动后,不少人面露难色。两石弓在秦军里已是强弓标准,寻常士兵能拉开一石五就算不错。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率先出列,他皮肤黝黑,甲胄上还带着蹭掉的漆,正是前几日被赵国骑兵追得丢了旗号的斥候队小队长,名叫蒙骜。他走到强弓前,深吸一口气,双臂肌肉贲张,“嘿”地一声,竟将弓拉成了满月,松手时,箭矢如流星般射出,正中百步外靶心的红心。

    “好!”卫鞅微微颔首。

    紧接着,又有几人陆续通过,其中既有贵族子弟,也有寒门士兵。但更多的人只能拉到半满,或是脱靶,垂头丧气地退到了场外。第一关下来,三百人只剩了不到五十。

    “第二关,识阵。”卫鞅让人将打乱的兵阵图铺开,“半个时辰内,能复原‘鱼鳞阵’者,留下。”

    鱼鳞阵是秦军常用的冲锋阵法,看似简单,实则暗藏变化,需要对各兵种配合、地形利用有深刻理解。不少人对着图纸抓耳挠腮,唯有几个年轻人沉着冷静。一个名叫王龁的年轻人,出身军户,父亲曾是河西之战的百夫长,他只用了三刻钟,就将阵图复原得丝毫不差,连卫鞅特意留下的两处陷阱都指了出来。

    “你父亲是谁?”卫鞅问道。

    “家父王贲,十年前战死于河西。”王龁腰杆挺得笔直,“他临终前说,商君的新法,能让我这样的军户儿子也有出头之日。”

    卫鞅心中一动,点了点头:“留下。”

    最后一关,是心志。卫鞅让人将炭火盆端到剩下的二十人面前:“伸手,放在火上,坚持一炷香。”

    这下连赵亢都惊住了,低声道:“商君,这会不会太……”

    “军人的手,既要握得住刀,也要忍得住痛。”卫鞅目不斜视,“连这点火灼之痛都受不住,将来在战场上,如何能顶住敌军的箭雨?”

    第一个伸手的是蒙骜。他眼神坚定,将手掌缓缓放在炭火上方,火苗舔舐着他的皮肤,发出“滋滋”的声响,一股焦糊味散开。他牙关紧咬,额头渗出冷汗,却始终没有缩回手。接着,王龁也伸了手,还有几个年轻人,有的龇牙咧嘴,有的脸色惨白,但竟无一人退缩。唯有两个贵族子弟,刚把手靠近就尖叫着缩了回去,被卫鞅冷冷地看了一眼,灰溜溜地离场了。

    一炷香燃尽,留下的十二人,手掌都被灼得通红,有的甚至起了水泡,却个个昂首挺胸。卫鞅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温和:“从今日起,你们便是秦军的‘锐士将’,直接归我调遣。”

    消息传开,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甘龙的侄子甘成,本是骑兵营的偏将,因没通过选拔,在家中大发脾气,甘龙则在朝堂上弹劾卫鞅“滥用私刑,轻慢贵族”。新君驷却只是淡淡一句:“商君练兵,为的是秦国,此事不必再议。”

    卫鞅知道,选拔只是第一步,真正的重塑,从训练开始。他将十二名锐士将分成三组,分别负责步兵、骑兵、弓弩营,自己则亲自制定训练方案,连赵亢看了都咋舌:“商君,这强度,怕是会出人命。”

    方案上写着:每日卯时起身,先跑五十里,负重三十斤;辰时练阵型,从基础的“方阵”到复杂的“雁行阵”,每日变换三种,错一步者,罚抄军法十遍;午时烈日下练弓弩,每人必须射出百箭,且五十箭以上中靶;未时练近战,两两对练,不许留手,伤了由军医诊治,怯战者直接除名;申时研习兵法,卫鞅亲自授课,分析过往战例,让他们提出破敌之策;酉时还要查军纪,甲胄不整、兵器不洁者,罚站军姿一个时辰。

    更狠的是纪律建设。卫鞅重新修订了《秦律·军法篇》,将“什伍连坐”细化到极致:五人一伍,一人逃跑,全伍受罚;百人一队,一队溃败,队长斩首。他还让人将军法刻在木板上,立在每个营寨门口,每日卯时集体诵读。

    第一天训练,就有人撑不住了。一个贵族出身的骑兵,跑了二十里就瘫倒在地,哭着说自己父亲是朝中大夫。蒙骜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在这营里,只有兵,没有大夫的儿子!”说着,架起他就往前拖。那骑兵又羞又怒,却在蒙骜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坚定,只能咬牙跟上。

    练阵型时,王龁带领的步兵队总是最快成型。他有个诀窍,把每个士兵的位置编成口诀,“左三右五,前二后四”,简单好记,连新兵都能快速跟上。卫鞅看在眼里,让他把口诀推广到全军。

    最让人头疼的是弓弩营。卫鞅发现,士兵射不准,不光是力气不够,更因为姿势不对。他请来军中最老的射手,手把手教他们“站如松,拉如弓,瞄如钉”,还特意做了一批木架,让士兵对着架子练习姿势,直到形成肌肉记忆。

    半个月后,卫鞅突然下令:夜间紧急集合。三更时分,一声锣响,各营寨顿时乱作一团。有的士兵找不到盔甲,有的找不到兵器,还有的分不清方向。卫鞅站在演武场,冷冷地看着迟到的士兵,直到一个时辰后,最后一个士兵才跌跌撞撞跑来。

    “看到了吗?”卫鞅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若是敌军此刻来袭,你们连武器都拿不稳,谈何保家卫国?”他下令,所有迟到者,罚跑百里,天亮前必须跑完。

    那天之后,营寨里多了一道风景:每个士兵的盔甲都放在床头,兵器靠在门边,连鞋子都摆得整整齐齐,随时能起身出发。

    一个月后,卫鞅请新君驷来视察。演武场上,秦军士兵列成方阵,甲胄鲜明,兵器闪亮,连呼吸都几乎一致。新君驷一声令下,阵型瞬间变换成雁行阵,如同一群展翅的大雁;再一声令下,又变成圆形阵,密不透风。弓弩营射出的箭矢,密密麻麻落在靶场上,竟有八成射中了红心。

    “好!好!”新君驷连声赞叹,看向卫鞅的目光里满是敬佩,“商君,这才是我大秦的军队!”

    卫鞅却没放松。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在战场上。果然,不久后,魏国联合韩国,派了三万大军压境,扬言要夺回河西之地。消息传来,秦军上下摩拳擦掌,都想试试新训练的成果。

    卫鞅任命蒙骜为先锋,王龁为步兵统领,自己亲率中军。出发前,他站在高台上,看着下方黑压压的士兵,声音洪亮:“你们是谁?”

    “秦军锐士!”

    “你们怕不怕魏军?”

    “不怕!”吼声震得尘土飞扬。

    “好!”卫鞅拔出佩剑,直指前方,“让列国看看,我大秦的兵,还是那把最锋利的刀!”

    两军在河西古道相遇。魏军依旧是当年的重装步兵,排着密集的方阵,如同移动的城墙。蒙骜率领的骑兵没有正面冲击,而是按照卫鞅教的战术,绕到魏军侧翼,不断袭扰,射倒对方的旗手和鼓手。魏军阵脚稍乱,王龁立刻带领步兵冲锋,方阵变成长枪阵,如同一支支毒刺,扎进魏军的软肋。

    激战中,一个魏将杀到王龁面前,长刀劈来。王龁不慌不忙,侧身避开,手中长枪顺势刺穿了对方的咽喉。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大喊一声:“跟我冲!”身后的士兵如潮水般涌上。

    这场仗打了不到半日,魏军溃败,丢下近万具尸体,狼狈逃回魏国。消息传回栎阳,新君驷亲自出城迎接,握着卫鞅的手说:“商君,你不仅救了秦军,更救了秦国。”

    列国得知秦军大胜,皆感震惊。赵国国君立刻下令,撤回边境的骑兵,还派人送来礼物,赔礼道歉。魏国则闭门不出,再也不提夺回河西之事。楚国的使者在朝堂上感慨:“秦军如今的锐不可当,怕是连当年的吴起魏武卒,也比不上了。”

    卫鞅站在城楼上,看着训练场上依旧在挥汗如雨的士兵,心中终于松了口气。他知道,军队的重塑,不只是练出了力气和技巧,更重要的是找回了那股不服输的血性,和对军纪的敬畏。这股力量,将是秦国未来最坚实的盾牌,也是最锋利的剑。

    夕阳下,他的身影被拉得很长,而远处传来的“嗬嗬”喊杀声,正如同秦国的心跳,强劲而有力,宣告着一个属于铁血锐士的时代,已然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