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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户90391439的新书:悟 第477章 风姿入画·巧藏真心

    晨露还凝在水榭的栏杆上时,董清婉已醒了。窗外的天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像层薄纱,裹着案上未干的画。她披着鬼子六的月白长衫坐起身,宽大的衣摆垂到地上,遮了半露的肩头,只露出段莹白的颈,肌肤上还留着昨夜的红痕,像玉雕的瓶上落了点胭脂。

    案上的《荷鹤图》已近完成,狼毫笔斜搁在砚台边,笔尖的墨凝成了小小的珠。董清婉执起笔,指尖还有点抖,往鹤的尾羽添了笔焦墨。墨色在宣纸上晕开,带着点湿意的沉,翅尖顿时有了乘风欲起的劲,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画纸,振翅飞入晨光里。

    “醒了?”鬼子六从身后拥住她,赤着的手臂缠上她的腰,肌肤相触的瞬间,带着点未褪的热。他的下巴搁在她发顶,胡茬蹭着青丝,痒得她往他怀里缩了缩,“看你睡得沉,睫毛都没颤一下,像画里的人。”他的手顺着长衫下摆探进去,抚过她腰间的肌肤,那里还留着他指腹的痕,像在温软的玉上刻了印,“这身子骨,比画里的荷还嫩,碰一下都怕化了。”

    董清婉的笔顿了顿,墨滴在鹤的翅上,晕开个小小的点,像落了颗星。她没躲,只是侧头蹭了蹭他的颈,声音带着点刚醒的哑:“六爷再闹,这画可就废了。”话音里裹着点软,像浸了蜜的糖,甜得发黏,连她自己都觉出几分刻意的纵容。

    他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背传过来,像远处的雷,闷得人心头发麻。手却收了回来,转而拿起案上的胭脂膏子,用指尖挑了点,往她唇上抹:“补点色,免得被园子里的丫鬟看见,说我欺负了你。”胭脂的香混着他身上的墨气,漫在鼻尖,像幅活的《美人图》——月白长衫衬着雪肌,唇上的红鲜活得像燃着的火,眼尾带着点未褪的潮,连眉峰都比往日柔了三分。

    董清婉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忽然想起钟清菡常说的“傲人身姿”。原来不是刻意挺的胸、抬的颈,是藏不住的媚,从骨缝里透出来——是被他吻过的唇,是被他抚过的腰,是明知不该却偏生纵容的眼神,像朵半开的荷,既露着蕊的嫩,又藏着瓣的傲,在晨光里美得惊心动魄。“原来……”她指尖抚过镜沿的雕花,“钟姑娘说的‘傲人身姿’,是这样的。”

    鬼子六替她理好衣襟,指尖划过她的锁骨,那里的肌肤薄得能看见青脉,像画里的叶脉:“再傲的姿,也得遇着懂欣赏的人。”他望向案上的画,目光在荷瓣上停了停,“你这荷画得有灵气,茎直瓣嫩,却少了点‘巧’。”

    “巧?”董清婉不解,笔锋在荷瓣上轻点,落下颗小小的蕊,“荷要的是‘中通外直’,藏巧不就落了俗?像那些刻意描金画银的牡丹,反失了本真。”

    他取过她的笔,蘸了点石绿,在荷梗暗处添了只蜷着的蛙。墨色与叶色融在一起,深绿叠着浅碧,不细看几乎瞧不见,却让整片荷叶都活了过来,像真有只蛙躲在叶下,等着捕食飞过的蜻蜓。“你看,这便是巧。”他的指尖点着那蛙,指甲修剪得干净,泛着健康的粉,“它藏在这里,既不扰荷的清,又添了生气,像心里的话,不必说尽,懂的人自然懂。”

    董清婉望着那只蛙,忽然明白了。就像昨夜她没说出口的渴望——那些攥着他衣襟的手,那些埋在他颈间的轻吟;就像他没点破的纵容——那些放缓的动作,那些落在她眼尾的吻,都藏在亲昵的缝隙里,像这蛙藏在叶下,拙朴里藏着机巧,比直白的表露更动人。她忽然蘸了浓墨,在鹤的脚边添了只小小的螺,壳上的纹细得像发丝,一圈圈绕着,像藏着说不尽的话:“这样呢?算不算巧?”

    “算。”鬼子六的吻落在她的耳尖,带着点湿热的痒,“但最巧的,是让看画的人,觉得这巧是自然来的,不是故意做的。”他忽然牵起她的手,往水榭外走,掌心的温透过指尖漫过来,像握着块暖玉,“带你去看真正的‘巧’。”

    留园的晨景美得像幅没干的画。曲桥的石栏爬满了薜荔,绿得发油,叶片上的露水滚来滚去,像撒了把碎钻;岸边的垂柳把影子投在水里,被风吹得晃晃悠悠,像美人散开的青丝;远处的戏台飘来评弹的调子,“咿呀”声里裹着琵琶的脆,唱的是“唐伯虎点秋香”,软心肠的故事配着软心肠的景,让人脚步都慢了三分。

    鬼子六带着她往深处走,绕过堆叠的假山时,忽然停住脚步,指着崖壁上的一株石菖蒲:“你看这草,长在石缝里,根却顺着水痕往下钻,既不被太阳晒枯,又能得着水汽,算不算巧?”

    董清婉凑近了看。那菖蒲的叶片细长,却挺得笔直,在风里轻轻摇,像知道如何在贫瘠里活成风景。石缝里的土少得可怜,它的根却盘根错节地嵌在石纹里,顺着崖壁的水痕往下延伸,悄无声息地汲取着生机。“算。”她的指尖抚过石缝里的土,带着点潮,“是懂借势的巧,不硬碰,只顺流。”

    “比借势更巧的,是藏势。”他忽然俯身,采了朵紫茉莉,花瓣是淡淡的紫,边缘泛着点白,像染了月色。他把花别在她的发间,指尖蹭过她的鬓角,“就像这花,白天闭着,夜里才开,不与牡丹争艳,却把香藏得更久,让人记挂。”

    董清婉的心跳漏了一拍。这话像在说她,又像在说他们——昨夜的亲昵是夜里的花,白日里便敛了瓣,只用发间的香、颈间的痕、案上未干的画,彼此记挂。她忽然想起钟清菡,那个看似直白热烈的女子,其实也藏着巧——她从不强求独占,却总能在他心里占个位置,像这紫茉莉,不争不抢,却让人忘不了那点独特的香。

    走到荷塘边时,守园人正划着一叶扁舟清理残荷。鬼子六朝他挥了挥手,那舟便摇了过来,木桨搅碎了水面的倒影,像把镜子敲出了裂纹。他忽然抱起董清婉,轻得像拎起片荷叶,纵身跳上小舟。船身晃了晃,激起的水花溅在她的月白长衫上,像落了点碎雪。

    “你看这水。”鬼子六执起木桨,往水里轻轻一点,小舟便悠悠地往荷塘深处漂。桨叶划破水面,带起的涟漪一圈圈荡开,把荷叶的影搅成了模糊的绿,“它看着软,能载舟,能穿石,遇山绕山,遇坝漫坝,这才是最巧的——以柔藏刚,以拙藏慧。”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的唇,水里的凉意顺着船板漫上来,混着他唇上的暖,像冰碰着火,激得她舌尖都在颤,“就像你,看着怯生生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想要什么,该怎么要。”

    董清婉的手按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她的掌心,隔着薄薄的衣料,也能摸到他心脏的形状。她忽然懂了“纯纯的机巧”是什么——不是算计,不是伪装,是像这水、像这草、像这花那样,顺着天性活,在该藏时藏,该露时露,让真情像酒那样,在岁月里慢慢酿,越藏越醇,越品越香。

    船漂到湖心亭时,鬼子六忽然停了桨,任由小舟在荷叶间打转。周围的荷开得正盛,粉的、白的,挤挤挨挨地凑着,花瓣上的露水在晨光里闪着光,像撒了把星星。他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递给她。锦缎是烟霞色的,上面绣着片荷叶,针脚细密得像她画的叶脉,边缘还缀着两根流苏,轻轻一晃,便叮当作响。

    “里面是什么?”董清婉解开绳结,从锦囊里倒出颗莲子。圆滚滚的,带着点湿意,壳上还沾着点糖泥,像刚从莲蓬里剥出来的。

    “是昨夜从荷塘里摘的。”他的指尖捏着那颗莲子,指腹的薄茧蹭着莲壳,沙沙作响,“埋在土里能发芽,泡在水里能开花,无论在哪,都能活出自己的样,算不算巧?”他忽然把莲子塞进她的掌心,握紧,掌心的热透过莲壳传过来,烫得她心尖发颤,“就像真心,看着小,却藏着能长出风景的力。”

    董清婉握着那颗莲子,温温的,像握着颗小小的心。她忽然俯身,往他唇上印了个吻,发间的紫茉莉落了瓣,粘在他的唇角,像点了颗小小的痣:“那我把它种在精舍的院里,等它长出叶,开出花,算不算……更巧的事?”等花开时,或许他们还能像此刻这样,坐在花下,看景,说话,把没说尽的情,都藏在花香里。

    “算。”鬼子六的笑里带着点涩,又带着点甜,像刚酿好的米酒,“等花开了,我们再来画它,画里藏只蛙,藏只螺,藏朵夜里开的茉莉,让看画的人猜,这画里藏着多少没说的花。”他忽然低头,吻住她的颈,那里的肌肤还留着昨夜的痕,“就像现在,不用说话,你也知道我想什么,对不对?”

    董清婉没说话,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月白长衫被风吹得鼓鼓的,露出的小腿浸在水里,凉得她轻颤,却偏生不想缩回来。水的凉,他的暖,荷的香,墨的沉,混在一起,像杯调得正好的酒,让她晕乎乎的,却又清醒得很——清楚地知道此刻有多好,清楚地想把这好,藏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船往回划时,评弹的调子换了,唱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琵琶的弦拨得轻,像挠在心尖上,勾得人眼眶发潮。董清婉靠在他怀里,望着两岸的风景慢慢往后退——柳丝、曲桥、戏台、假山,都像幅流动的画,在晨光里明明灭灭。她知道,最美的景不是在眼里,是在心里;最烈的酒不是在坛里,是在情里;最迷人的机巧不是算计,是像这莲子、这菖蒲、这夜开的花那样,把真心藏在自然里,让懂的人,一眼就看见。

    回到水榭时,案上的《荷鹤图》已被风吹干。董清婉望着画里的鹤、荷、蛙、螺,忽然觉得这画活了过来——鹤像要飞,荷像在摇,蛙像要跳,螺像在转,像在说一段关于巧与真的故事。她往画角题了行小字:“巧藏拙里,真在情中”,笔锋轻得像风,却比任何浓墨重彩都有力,像把心里的话,轻轻说了出来。

    鬼子六望着那行字,忽然将她往怀里带得更紧。晨光透过窗棂,落在两人交缠的影上,投在画的留白处,像添了笔最巧的景——月白长衫与浅碧裙角相缠,发间的紫茉莉落了瓣,沾在画的荷上,像真的开在了纸上。

    原来最好的机巧,是让真情看起来像自然发生的,像荷会开,鹤会飞,像他们会在这美景里,把心交出去,藏起来,再被彼此找见。就像那颗莲子,此刻躺在董清婉的掌心,安安静静的,却藏着一片荷塘的期许,和一段没说尽的,关于巧与真的故事。

    水榭外的白鹤又唳了一声,翅尖掠过水面,带起的水珠落在画纸上,晕开个小小的点,像替这故事,添了个未完待续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