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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昭容绮罗 第7章 施红点翠

    凤歌要上战场这件事情在府里传开后,他越发成了红人,素日里由一众瓜枣跟着吆三喝四,威风凛凛倒真相红缨怒马的将军。

    他心里得意,一时不察好几日绮罗都不同他讲话。每每闲暇,他悄悄溜到锦园去找绮罗,她都同阿母赖在一处,自己躲在柱子后头向她招手,她瞥见了也只当没见,又将眼睛挪开,有时还带着几个鲜明的白眼。

    凤歌挠着头不知所以然,挎着弓箭和韦元沛一同上山,骑在马背上,恹恹地问:“远思,你家姐姐可会同你闹脾气?”

    韦元沛一心都系在林子里的猎物上,对凤歌的问题不屑一顾,道:“阿姊素来与我秋毫不犯,但若有招惹,只要送上几件她欢喜的珠钗宝玉,就冰释前嫌了。”

    凤歌掸了掸弓弦,疑惑道:“当真有用?”

    “嗽”的一声,韦元沛的箭矢朝林子里一条正在飞奔的小鹿飞去,那小鹿身姿灵活,在林子里左闪右避,堪堪躲过他的箭,往林中猛蹿,很快就消失不见。韦元沛十分受伤,颓然地垂下双手:“我是不是没有挽弓射箭的天分?”

    “别灰心。”凤歌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跟你说过很多次,射箭讲究的就是‘有意瞄准,随意射击’,你瞄准猎物的时候一定要用心,尽全力去分辨猎物可能腾挪的方位,箭射出的时候不要太紧张,把弦拉得太紧,没有张力,是打不到猎的。”

    说完他的长弓往天上一扬,引弓搭箭,箭矢破空而去,山林中惊起的鸟儿私下乱飞,他的箭正巧不巧,刚好从一只鸟儿的双翅中穿过。

    鸟儿受惊,扑腾几下便急急下坠。身后的随侍,小步跑上去捡回猎物,喜道:“恭喜少爷,中了只翠鸟。”

    凤歌挥挥手,示意小厮将翠鸟放生。韦元沛在侧旁不无羡慕地说:“我要是像你这般厉害可就好了,能打来翠鸟,拿回家给阿姊点一套首饰,往后都不怕惹恼了她。”

    这话敲到凤歌的天灵盖上,他猛然清醒:“你阿姊喜欢翠鸟做的首饰吗?”

    韦元沛道:“翠鸟难得,好的点翠首饰更是难得,难道有人不喜欢吗?”

    凤歌叫住转身离去的小厮:“等等。”

    小厮素来摸不准这位主子的脾气,惊得急忙把将要放飞的翠鸟羽翼捉住,连连道:“少爷要留下它?”

    凤歌微微笑道:“捉回府上。”

    这次打猎,韦元沛还不怎么尽兴,凤歌就催马要回,最终只猎得鸡兔二三就打马回府。

    凤歌不敢明目张胆把翠鸟带回府里,一路欣喜地将它藏入怀中,悄悄捧回园里。

    刚刚更衣完毕,便又摸到了纳川院。纳川院里养着府里的一干手工艺人,有雕花的,有刻章的,有酿酒的,还有一个做首饰的齐玉师傅。

    凤歌径直找到齐玉师傅,他正在打磨一枚水色极好的玉佩,见凤歌来了,见礼道:“小郎君。”

    凤歌大手一挥:“免礼免礼,齐玉师傅,你能不能帮我做一样东西?”

    齐玉师傅面色微微迟疑:“小郎君,上元节将至,夫人命在下急赶一批送往各府的珠钗,在下分身乏术,恐怕没有时间。”

    “亏阿母一直夸你是难得的好手,做的首饰又快又好呢!”凤歌很是不满,出言指责。

    “在下汗颜。”齐玉师傅朝他微微一揖。

    凤歌满心失望,从怀里捧出翠鸟,叹息道:“算你这小家伙走运。”

    “小郎君。”凤歌正要步出齐玉师父的房门,突然又被他叫住,他声音中带些颤抖,道:“如果在下没有看错,此鸟乃是翠鸟?”

    凤歌懊恼得直抓头:“你是置首饰的,我又不是,你不认得,我又怎么认得。”

    “小郎君,此鸟颈侧各有一黄白斑点,头颈黑棕色,又有蓝紫横斑,正是蓝耳翠鸟。”齐玉师傅的眼神都亮了起来:“它颜色是纯正的雪青色,一看便是鸟中上品。若是以翠羽为饰,颜色鲜亮,永不会褪色。”

    凤歌兴致寥寥:“那又有什么用,你又没时间为我做东西,只能可惜了这般的好鸟。”

    齐玉师傅顿了顿,道:“若是小郎君放心将翠鸟放在这里,在下愿意一试。”

    “真的?”凤歌又惊又喜。

    “珠玉师遇到喜欢的料子就像琴师遇到知音,不能尽兴发挥实在遗憾。”齐玉师傅笑道:“不知小郎君想要一件什么样的东西?”

    “好看的,能哄人开心的。其余的都随便。”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你能不能将我的名字嵌在那东西里?”

    齐玉师傅低头把玩着手中的翠鸟,答得果脆:“好。”

    从院里出去,凤歌回头看了齐玉师父一眼,他果然和母亲说得别无二致——手艺高超,性子古怪。

    三日之后,凤歌拿到东西之后就迫不及待到锦园找绮罗。

    她既不在前院练琵琶,也不在书房看书。他了然,大步往暖阁走去。暖阁的门却也关得紧紧的,他贴在窗户上往里看,阿母不知怎的,搬来佛龛,置于暖阁中。佛龛前的油灯燃得正盛,滋滋舔着火舌,照亮了整个屋子。

    绮罗头发随意披散在背上,着素衣跪在佛前,口中念念有词。她瘦削的影子,被烛光投影在水色的纱帘上,随着清风浮动。

    没来由的,凤歌心中一动。

    他拍了拍脑门——阿母自己念经还不止,竟然把绮罗也拉来一同念经。

    绕到暖阁外的窗户下,轻轻推动,索性绮罗向来不爱关窗,任由湖面清风徐来,吹入暖阁透气。他把窗牖推开,利落地翻进阁里,拍拍手上的灰尘,忽然窜到绮罗身后,叫道:“绮罗!”

    绮罗正专心致志念经,不料凤歌突然进来,被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念珠随着滚到地上,“啪嗒”一声,系着菩提珠的绳子应声断裂,一十八珠子散落满地。

    凤歌讶然,嘿然一笑:“绮罗,我是不是闯祸了?”

    绮罗悠悠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也是一笑:“你以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