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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妖柳相 第314 艳抹浓妆

    “卖货啦!新鲜货!瞧一瞧看一看咯——”

    “炊饼!热乎的炊饼咯...香啊——刚出炉的麦香味儿——”

    街道上,货郎担子悠长的吆喝此起彼伏,间或夹杂着孩童嬉闹的稚嫩笑声,还有那刚出炉的炊饼散发出的诱人麦香,铁匠铺传来的叮当脆响,与远处酒楼里传出的丝竹之音,共同织就了一幅鲜活热闹的市井繁华图。

    黑裳柳相今日罕见地以真容行走于这熙攘尘世。,周身那股子属于山野大妖的凌厉与淡漠尽数收敛,唯余几分清冷疏离,瞧着像是个家世不凡却性子有些冷的官家子弟。

    钱梨隐去了身形,依旧稳稳当当坐在柳相肩头,两条小腿儿一晃一晃,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小脑袋随着柳相的步伐微微起伏,清脆的声音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欢快,直接在柳相心湖中响起:“大白蛇大白蛇,这两百年,荣昌村可真是大变样啦!以前就是个小小的村落,稀稀拉拉几十户人家,哪有现在这般热闹。记得以前村口老槐树下,就一个卖糖人的老头,现在这牌楼都立起来了,气派!”

    她伸出小手指了指不远处一座高大的石制牌楼,又指了指川流不息的人群:“你看你看,这人都快挤不动道了,都快赶上我以前在……嗯,反正就是比以前热闹多了!人多了,这烟火气也足了,瞧着就让人高兴!”

    柳相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并未言语,只是任由肩上的小家伙叽叽喳喳。

    两人就这般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从镇北的牌楼走到镇南的渡口,又从镇东的晨曦看到镇西的落日余晖,将这已然初具城池规模的荣昌镇看了个通透。

    夕阳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街边酒肆食铺的灯笼也次第亮起。

    “柳……柳先生。”一个略带几分刻意压低声音自身后传来。

    洞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柳相身后不远处。脸上堆满了谄媚讨好的笑容,那双本该透着几分邪气的眸子此刻亮晶晶的,就差把“任务完美完成,快夸夸我”这几个大字直接写在脸上了。

    钱梨在柳相肩头轻轻“哼”了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小脑袋扭向一边,心中嘀咕:“马屁精,臭烘烘的。”

    柳相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落在洞明身上,淡淡问道:“樊之余知道了没?”

    洞明连忙点头哈腰,声音压得更低:“回先生的话,从那女鬼踏入这荣昌镇地界开始,就故意让她察觉到了。我办事,先生尽管放心。”

    柳相微微颔首,抬眼望了望天色,夜幕已然开始垂落,几颗疏星在天边闪烁。

    “既然要看戏,不妨让老天爷也来应应景儿。”

    话音刚落,指尖似有若无地轻捻一下,原本晴朗的夜空毫无征兆地暗沉下来,乌云自四面八方翻涌汇聚,不过片刻功夫,便将星月尽数遮蔽。

    紧接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落,狂风呼啸而过,卷起街边商铺的幌子。轰隆隆的雷声由远及近,在乌云深处炸响,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街上的行人纷纷抱头鼠窜,寻找避雨之处,一时间叫骂声、惊呼声响成一片。

    ......

    镇子东街有家名为“承宝”的酒肆,掌柜的正站在柜台后唉声叹气。这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他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几分酒兴彻底浇熄。

    楼中原本还算热闹的几桌客人,大多被这恶劣天气搅了兴致,纷纷结账匆匆离去。

    “唉,这鬼天气,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钱也越来越难挣了……”掌柜的愁眉苦脸地嘟囔着,目光不经意间瞥向不远处靠在柱子上打瞌睡的小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呵斥。

    就在这时,酒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昏昏欲睡的小二一个激灵,猛地惊醒过来,连忙揉着眼睛小跑着迎出门去,准备帮客人牵马。

    雨幕中,只见来者是个身披蓑衣的独臂男人。

    男人身形不算高大,却异常挺拔,面容苍老,布满风霜刻画的痕迹,独目开阖间精光一闪而逝,显得精神矍铄。

    腰间还斜挎着一柄样式古朴的战刀,刀鞘已被岁月磨砺得发亮,透着一股子铁血煞气。

    男人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将缰绳递给小二,沉声吩咐道:“好生照看马匹,莫让它淋着雨。”

    说罢,便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水,迈步走进了酒肆。

    此刻的承宝酒肆内,因暴雨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

    除了掌柜和小二,便只剩下零零散散几位被暴雨耽搁了行程的客人。

    临窗的一桌坐着位衣着华贵、面带几分焦躁的富贵书生,正不耐烦地敲着桌面。

    角落里独自小酌的是个身着粗布衣衫、相貌敦厚平常的老农,自斟自饮,自言自语。

    靠墙的位置则大马金刀地坐着一位满脸虬髯、气息彪悍的虬髯豪客,正旁若无人地剔着牙。

    还有一位穿着半旧儒衫,眉宇间带着几分落寞与郁结的中年人,正对着一杯残酒默默出神,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相貌敦厚、独自饮酒的老农见独臂男人进来,目光在其腰间的战刀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憨厚一笑,扬声道:“后生,这雨瞧着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若过来同坐,人多也暖和些,还能一道喝几杯,驱驱寒气?”

    独臂男人目光扫过众人,在那虬髯豪客身上多停了一息,微微颔首,并未多言,便径直走到老农那桌坐下。

    将蓑衣挂在椅背上,露出空荡荡的左袖,右手则轻车熟路地抽出腰间战刀,小心翼翼地放在身侧,动作自然得仿佛那刀是身体的一部分。

    酒肆掌柜叹了口气,见又有客人进来,便吩咐小二上前招呼。

    小二得了令,麻利地端来一壶热茶和几碟花生米,放在桌上。独臂老人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在酒肆内扫视一圈,最后落在窗外被雨水模糊的街道上。

    富贵书生见雨势不减,愈发烦躁,重重地放下茶杯,引来邻桌几人的目光。环顾四周,最终目光落在新来的独臂男人身上,:“这鬼天气,真是耽误工夫!这位兄台,大雨天的,你还往外跑,可是有什么急事?”

    独臂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赶路。”

    那闻言,虬髯豪客从剔牙的动作中停下,抬头看了一眼独臂男人,又看了看他身侧的战刀,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也没有说话,只是又从牙缝里“啧”了一声,似乎是对这简短的对话感到无趣。

    中年官人始终对着残酒出神,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指尖轻抚着杯沿,眼神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