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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晓轩辕澈 第68章 红烛自怜无好计

    花晓提醒自己决不能听了轩辕澈的话,那种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的日子她宁愿不要,她拐弯抹角的问了周边所有人也没问出个所以然,不是他们有意相瞒,是石城的人太了解这座大山了,十几年的时间,他们早已熟悉了这里的坑坑洼洼,有时候说的太细致反而更让人不知所云。

    轩辕澈早下了令,不允许人给她带路,她照着问来的说法,记得标记太多,却是越走越迷糊,最后还是轩辕澈把她给带了出来。

    又平静的过了两天,石城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即使山雨欲来,石城也是有序的,以至于花晓不知道自己这一觉是自己大意所致还是轩辕澈把她给打晕的。

    外面天早已暗淡下去了,屋子里没有点灯,风从窗棂里吹进来,黑乎乎的。花晓摸摸索索的起来,正想去点着一旁的蜡烛,小言子就端着油灯进了来。

    花晓看到小言子,笑道:“你来得可真是时候。”

    小言子上得前来将屋子里的蜡烛都点了上,宁馨的烛光立即就照亮了满室。

    花晓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小言子恭敬道:“寅时刚过。”

    花晓吓了一跳,暗道大概是最近神经太紧张,才能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她随意道:“原还想睡一会儿正好起来吃晚饭,没想到一睁眼就可以直接吃早饭了。”

    虽然现在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可是花晓实在也睡不着了,她说着就往外走,想去看看轩辕澈。

    花晓信步到了轩辕澈的门前,推门进了去,屋子里也黑灯瞎火的,花晓怕打扰到轩辕澈休息,待眼睛适应了黑暗,抹黑到了床边,一摸却是没人。

    花晓心下觉得不好,命门外的小言子速速进来点上蜡烛。

    小言子一声不吭的点上了蜡烛,花晓见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到了桌前,伸手一摸,那水壶里的水也早已冰冷。

    花晓心道坏了,转头看向小言子:“他们几时出发的?”

    小言子苦着脸道:“前日晚。”

    花晓扶额道:“我到底睡了多长时间?”

    小言子苦哈哈的道;“两天一夜。”

    花晓顿感一阵无力,终于知道为何感觉这么饿了。

    花晓看向小言子:“你可知那磁石腹地在哪儿?”

    小言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花晓不耐烦道:“你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俗话说一根稻草压死一头驴,他们现在肯定都要进入白热化了,我们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纯废物,现在过去最起码能多救下几个人。”

    小言子泪都要出来了:“那山腹我知道,不是我们当初上来的那一面,在半山腰,离这甚远。可是,可是更关键的是我出不去啊,主子布的这个阵法我不会破啊。”

    花晓咬牙道:“我知道!”

    小言子惊道:“您知道?”

    他面上一喜接着又黯淡了下来:“主子命奴才保护您的安全,奴才不能违命。”

    花晓叹道:“我不跟你一起去。”

    小言子一听就高兴的蹦了起来,就佩服的五体投地道:“您那几次被困在林子里,奴才真没看出来您是装的,果然您是真人不露相。”

    花晓不耐烦道:“行了,去把同花的链子解开。”

    小言子愣愣道:“同花也是员虎将。”

    花晓一甩袖子就往外走:“什么虎将狗将的,当初我说怕同花伤着人才把同花拴起来,其实是怕同花跟着轩辕澈跑了。”

    小言子颇是不解,花晓叹道:“我就怕他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去跟那帮怪胎拼命,所以才特特的把同花拴起来,同花比你记忆好多了,肯定能带着你走出去。”

    小言子讶然道:“我只听过老马识途,没想到狗还有这个用。”

    花晓冷笑道:“狗的用处多着呢,你这两天也憋坏了吧,赶紧拿着家伙带着同花去找你的主子去吧。这时候,双方都精疲力竭,说不定你保护在他身边还真就能救他一命。”

    小言子道:“好,我听您的。虽然主子让奴才保护您,但是您在石城就是安全的,我也不算玩忽职守,奴才这就带着同花出发。”

    花晓拉住道:“不急这一刻,搞点吃的再走。”

    小言子虽然想立马就出发,却也不敢抚了花晓的意。以防花晓醒来饿,灶房里本就一直温着吃食,小言子匆匆去厨房拿了来,量很足,两人一狗吃了个七分饱,小言子实在等不及了,跟花晓挥了挥手就带着同花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花晓也吃不下去了,随手将饼子放在了桌子上。身前身后各搭了一只结实的大麻布袋,将庭院里所有的铁器都收集在了一起,花晓走出了院子。

    远处的山峦轮廓依稀,仿佛一个个巨大的怪兽无声的隐在黑夜里。花晓叹了口气,开始挨家挨户的收集铁制品,眼看两大麻袋越来越满,觉么着自己快扛不住了,终于收了手。

    花晓找了个独轮车,将两大袋子的铁器放到了两侧,摇摇晃晃的往那日的悬崖处走。车子不太好推,花晓在甩了好几个狗啃泥之后总算掌握了技巧,推着咯咯吱吱的独轮车往前走。

    天空中毛毛雨簌簌的往脖子里钻,大地一片沉寂,花晓突然觉得莫名的心酸。那天同花无意间看见的乌龟疙瘩让她起了疑心,她猜着那些血红色应该是氧化铁,当时她将同花脖子上的铁铃铛解下来往下扔,果然就被吸了过去,证明磁性非常大。

    可是,她不敢肯定。那凹地太险了,离那陡峭光滑的悬崖有一大段距离,若没有一个绝佳的位置和一双狗眼,是绝对发现不了的。那两个乌龟疙瘩一看就知道大概是祭祀之用,从巨石上也仅能看见那块凹地的冰山一角,谁又知那儿是不是?

    之所以不跟着小言子一起走,不仅是因为小言子不愿意,更是因为她根本远远跟不上小言子和同花的速度,既然小言子都说非常远,那么她再跟着扯后腿,到时候黄花菜也早凉了。

    悬崖这边的捷径就让她一个人来冒险吧。

    走到一半的时候,天就亮了,草露黎明,即使没有太阳,万木依旧盎然向荣。花晓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想想那光滑高耸的悬崖就觉得手心里全是汗。

    那悬崖周围一片光秃,连块大店的石头也没有,离最近的林子也有一段距离,崖下风声大作。估计即使真集结了石城所有的绳子接在一起,也没法从崖上荡到那块凹地上。花晓暗骂一句可真他么的是块宝地,默默念叨着这次真要作死了。

    花晓瞅了瞅湿漉漉光滑滑的悬崖,下面雾气涛涛,她的小腿就开始抖,哆嗦道:不是姐胆小,是这玩意儿真的忒吓人了,简直是在玩命啊,轩辕澈啊,姐能为你做到这份上,也是不要不要的了。

    她哆哆嗦嗦的将怀里的酒拿了出来,一口气喝了半斤,终于这怂人胆被壮回来了,小心的将两个麻袋口扎紧,前后各背一个,用麻绳紧紧的绑在身上,口中默念“老子是黑社会老子是黑社会,老子左青龙右白虎走路还带风”,贴着悬崖就滑了下去。

    刚滑下去花晓就作了这辈子最丢脸的事:吓哭了。直到被紧紧的吸在了那乌龟上,花晓也痴痴呆呆的没发现。无疑,这短短的十几秒真是花晓这辈子最痛苦的十几秒,估计再也不会选择从来一回了。

    花晓贴在那乌龟上缓了好几分钟才缓过来,抬头望向那个变成一点的巨石,一阵后怕,暗道自己脑子到底怎么了,这情之一字的力量也忒大了吧。

    花晓自我康复力十分强,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心情,将捆着自己和麻袋的麻绳解开,将麻袋解开一件一件的将铁器往外掏,终于把自己从那乌龟上拔了下来。

    雨中的泥土,血色更甚,花晓看得头皮发麻,前方有个山洞,花晓进去,里面果真是个祭台,花晓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她也无心去想,心事太重,瞅着地下的红泥加快速度前行。这山洞果真是通的,她也不知怎么绕出来的,出了山洞就一溜烟的往前跑去。顺着山势,小心翼翼的穿过一大片泥沼,地上的草木越来越茂盛,那血红色的土地一点也看不见了,就在花晓怀疑自己是否走错了路的时候,终于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的血腥气了。

    腿上一阵锥心的疼,花晓不得不停下来,拉开裤脚一看,腿上趴了好几只蚂蟥,大概是过那片泥沼的时候吸上去的。花晓平生最讨厌这种软体动物,当即点燃了个火折子,将几只全部烧了下去。

    蚂蟥下去了,花晓被冷雨一吹,人也突然前所未有的清醒起来。轩辕澈又骗了她,俞嘉带的人马不说是乌合之众,但也是凡夫俗子,他们的武器也大都是铁器,远道而来还对地形极其陌生,不可能在爬了这么座丧心病狂的山后还有什么战斗能力。

    这座山上的人,有可能就是轩辕澈一直为那支变态的队伍准备的,之所以让俞嘉带人来,很有可能还是为了迷惑人。老皇帝掌管天下几十载,仍是这天下的至尊,这儿离河西军还是太近了,若是老皇帝真不要起脸面,像当年对付安王那样,数十万大军一发,直接围剿,轩辕澈又有什么办法?

    俞嘉带的那些人马以及镇北军的动向其实仍会被老皇帝知道,真真假假,老皇帝肯定清楚那队伍的实力,知道俞嘉他们到了也是白搭。也正因为轩辕澈这些老皇帝看得见的举动才能让老皇帝放心,轩辕澈越是出手,老皇帝内心肯定越乐,仿佛在看一只秋后蹦跶的蚂蚱----他仍旧轻敌了,当然,老皇帝也确实老了,没了当年的魄力,还想要名声,这就不可避免的会犯错。

    石城的存在也绝不仅仅是为了安置当年七国之乱时那些戴罪的兵勇,就她自己所见,他们个个都是好手,个个都灵活的跟飞檐走壁的金丝猴似的,也许力量上没有那支队伍大,但一看也定非凡人啊。

    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怨,让轩辕澈足足苦心积虑了这么些年,只为了提防!当然,花晓内心也狠狠的夸了夸轩辕澈的防患于未然。

    花晓自知自己虽有一把子力气,但比那些高手还差的远,更别提那些力能扛鼎的霸王,所以她一路隐藏着爬到了边,远远的就见漫山遍野都是尸首,空气中更是飘荡着一层令人恶心的血腥气。

    花晓一点点往前挨,终于看见了那些还在打着的,霸王就是霸王,即使轩辕澈准备了这么多年,人数是他们的数倍,还将他们引诱到最不利于他们的环境里,这会儿仍旧难分高下。

    这些霸王似乎动作不太利索,看了好久才恍然大悟。她记得她曾经提议轩辕澈用火攻,虽然放山火是很作孽的事,但总是没有人命重要,可轩辕澈说这山火一放方圆数千里的群山都有可能遭殃,更主要的是,这帮人轻功卓绝,身上的软甲更是水火不侵,用火攻只能伤己。那软甲应该含了少量的铁,一开始对于这些大力士也许影响不大,但现下没劲儿了,因为地上的磁石所扰,他们身上的软甲却反而是个累赘,脱又来不及,真是甚好。

    她居高临下的找了很久,亏得她眼尖,总算看见了人群里的轩辕澈,待观察了一会儿,也总算可以直起腰了,因为不论哪一方也都是真的精疲力竭了。

    花晓抡起后背长长的黑曜石做的长刀,想着这些日子的担惊受怕,一时恶向胆边生,暗想着就算老子是条狗现在也是条威风凛凛的同花你们就算是老虎也是快死了的虎,一头就冲了下去。

    战场这个地方,只要激起了你的血性,不管你是不是杀过人见过血,你都会被带进状态里。

    大概花晓内心里也有嗜血因子,杀起人来毫不手软,满眼放光。

    永远不要低估女人和士气的关系,石城里的人也都知道花晓身份,现下见了这么个疯婆娘也都知道是花晓,一时颇是振奋,形势瞬间完全转向。

    花晓终于知道霸王的概念,在连续不断的战了两天一夜后,当她架开敌人的一击时,虎口立即就冒了血,花晓这暴脾气终于上来了,利索的就地一翻,一刀就把那人涮倒了。

    花晓知道不能硬碰硬,仗着自己的灵活,见缝插针,还真离轩辕澈越来越近了,轩辕澈远远的就看见了她,满脸鲜血,贼眉鼠眼的往他身边溜,他周边最是危险,轩辕澈一时看的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

    雨下的太大了,花晓也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自己也累的不轻却仍旧离轩辕澈好大一截距离,正好周遭人稀,她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喝道:“尔等千年传承,真要为了刺杀承乾王而全都命丧于此么?”

    就像轩辕澈曾跟花晓说的,花晓的话确确实实提醒了他们,那支队伍本就没有玉石俱焚的气,终是因损失惨重撤了出去,却在几十年内也成不了气候了,这支队伍只忠于轩辕氏家主,本就是轩辕氏几千年来最忠实的看护者,轩辕澈本也不想完全灭了他们,也就放任他们撤了出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轩辕澈本就失血过多,这次大战又非同寻常,眼看胜利在望,他却突然晕倒了,周围疲惫不堪的人们毫无准备,花晓看见了,大喊着往这边冲也来不及了。

    地上横七竖八的都是坚硬如铁的黑曜石打磨的武器,轩辕澈一摔下去,那后脑勺就冒出了一大滩血,花晓抱起轩辕澈整个人就差点疯了。一天的山风冷雨,用力又太猛,花晓的手都是哆嗦的,她胡乱割了好大大块湿漉漉的中衣,将轩辕澈的头包了好几层,可用手一摸那纱布还是满手的血。

    花晓知道就轩辕澈这个状态,本就疲惫至极,虚弱至极,若这血再这么流下去必死无疑,这时候,那些膏药药丸都没有半点用。

    花晓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抱住轩辕澈就往来时的路跑,那么糟糕的路她却跑出了神一样的速度,连同花也被她远远甩了开。待进得山洞,花晓迅速找到了祭台,将轩辕澈头上的布解开,将干枯的香灰一股脑的往那血窟窿里撒。

    待撒完香灰,花晓索性把湿漉漉的中衣全脱下来,中衣还算干净,花晓将溅了泥点子血点子的下摆撕下来扔了,剩下的整整齐齐的叠成厚厚的方巾,严严实实的将那血窟窿给包上了。

    那香灰很起作用,不一会儿血就停了下来,花晓有些高兴,这用香灰止血还是一次陪着老父亲听单田芳评书里听来的,看来这评书还真是个好东西。

    她微微一笑,却发现自己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疼的要炸裂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