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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晓轩辕澈 第104章 但为君故

    花晓顶着一头乱发裹着满身酒气的往回走,眼看自家的帐篷在望,前头突然冒出个人来。

    花晓吓了一跳,停了本就有些踉跄的步子暗中细细的打量面前之人,待看清是轩辕澈的时候才平静了下来。

    花晓重新迈动脚步,权当没看见他,轩辕澈伸手拦道:“我想和你谈谈。”

    花晓猜着他大概是知道了自己去了哪里,点头道:“嗯,你说吧。”

    轩辕澈微拧了眉:“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

    花晓微一挑眉道:“去哪谈?你那帐篷是邓妃的,我那帐篷你去更不合适了,事无不可对人言,咱就在这说吧。”

    轩辕澈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态度,也知必是俞意平跟她说了什么,虽然有些事现下并不适合跟她说,可他也不愿看见他们因为一些误会反目,沉默了一会儿终道:“小心俞意平!”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花晓的酒劲完全上来了,一把拽住轩辕澈,连拉带拽的把他拽到篝火边,不少人看见了纷纷的投过去好奇的目光。

    花晓的酒品一向是好的,一般更不会耍酒疯,现在是憋屈的狠了,尤其是那人还是轩辕澈的时候,她现在就在耍酒疯!

    她一把松开身姿依旧稳稳的轩辕澈,咧嘴笑道:“我现在正式向你挑战,你接不接受?”

    这时候的人们还多有侠义之心,勇士多不畏死,在民间挑战之事还是颇为正式的,尤其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一方提了出来,若另一方也不是怂包的话多会答应,生死不论,快意恩仇,民风民俗如此,就连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人言杀鸡焉用牛刀,这决斗双方也需身份地位相差无几或是本领相当的,若不然,那本领地位高的人,即使不应承下挑战,那也是因为没把对方看在眼里,这样做就是自讨无趣了。

    轩辕澈深邃的目光看着她越发迷离,并没有作声。

    因着轩辕澈,周围的人并没有太过靠近,却也尽量的聚拢过来,众人眼中的花晓不过一依附轩辕澈的女流,自是没人将她与那等义士相提并论,她的话,他们听了也只是笑话一般的听了,他们的关系世人皆知,这般在他们眼里更像是打情骂俏并没有当真。

    这时候民风还算开放,尤其是他俩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如此大庭广众打情骂俏也是值得看的一件事。

    花晓不以为意,只直直的盯着轩辕澈,依旧是笑的,可眼里却以满是怒火。轩辕澈料定花晓知道了一些事,只是凭他对俞意平的了解,事事必是半真半假的说,花晓也定不会知道他的苦衷的。

    花晓朱唇微张:“你也看不起我?我不配向你挑战?”

    轩辕澈无奈道:“挑战是需要战书的。”

    花晓点点头:“先打然后我再补战书给你。”

    她刚说完就冲上了前去,速度极快,连问天都用上了。她委屈的狠了,自己原本那么清明的生活就被轩辕澈一己之私给打断了,让她从此流落异世如履薄冰,她原还想着为着他留下来,现在想想当真是傻到了极点,她被他耍的团团转,却还一心一意为他保驾护航,现在不发疯她都要憋屈死。

    轩辕澈身形一偏躲了过去,一甩手扣住了花晓的命脉,轻轻的卸掉了她手中的问天,叹道:“这问天可不是乱用的。”

    花晓确实是想捅轩辕澈一个大窟窿的,却没想到被秒成了渣,更是怒火中烧。

    轩辕澈感觉到了,将问天拿在手中,双手背于身后如闲庭信步般往帐篷走,只淡淡道:“还想打来帐中打吧,别在这耍了。”花晓毫不犹豫的跟了上去。

    外人看他如此轻松心中也想当然的以为花晓那是花拳绣腿,尤其在听到他的话之后颇是有些尽在不言中的意味,纷纷笑出了声,见当事人走了也都纷纷散去了。

    中途遇见了邓婷,刚要说话,轩辕澈一摆手止住了,邓婷不敢言语,也不知轩辕澈与花晓发生了什么,只默默的跟着,到了帐外站定了。轩辕澈的地方,没有他本人允许,是没人敢随便进去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怒杀过好几个未经允许进入他寝宫的太监,二十多年已是惯例了。

    花晓跟着他进了帐子,大帐甚是宽阔,羊毛毡铺就的地上软软的,连脚都不好使力了。

    轩辕澈回身将问天扔给她,淡淡道:“我且陪你练上一练,打到你不想打为止!只是呆会儿的战书,希望你能将理由都给我写明白了。”

    花晓二话不说的扑了过去,小牛犊似的,轩辕澈轻巧的躲了过去,花晓一击不中脚步刹不住那腰去原地扭了一百八十度,一剑往后刺了去,轩辕澈眉头轻皱,伸出两指一把夹住了问天,花晓用出了全身的劲也没能移动分毫,她索性出其不意的松了手,一脚扫了过去,轩辕澈夹着匕首往后一个贴着地面的九十度的折腰就躲了过去。

    花晓没了武器,引以为傲的力气和速度似乎都不堪一击,她也不气馁,卷起桌子上的茶杯往那蜡烛上一砸将烛火扑灭了。

    她静下心来默念心法,将六识慢慢的调了出来,只凭着感觉去袭击轩辕澈,周边的桌子椅子凳子,反正能上手的都是反手就用上了。外面的人看不着里面发生了什么,从蜡烛被熄灭的那一刻邓婷的脸色就难看起来,到后来那帐中不绝于耳的声音更是让她的脸色阴的像能滴出水来,终是撑不住率先走了。

    花晓正打的起劲,突然四周蜡烛亮了起来,她顿了顿动作,轩辕澈已到了她身旁,反手扣住了她的动作。

    花晓挣不脱,轩辕澈也不撒手,只待花晓的情绪平静了才松开手道:“夜已深了,外面万籁俱寂,咱们还是就此打住吧。”

    他说着,看了看花晓的腰,那里淡淡的血腥气是他不陪她继续下去的主要理由。

    花晓也知道这种场合见好就收,万一真惊动了别人对她没一点好处,听了他的话转身就想走,轩辕澈一把拉住她:“战书留下。”

    花晓冷笑道:“差点忘了!”

    账内一片狼藉,案几都倒了更别提上面的砚台了。花晓索性道:“我唱首歌给你听吧,歌名叫《短歌行》。”

    她也不管他,直接扬唇唱到:“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契阔谈宴,心念旧恩。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绕树三匝,何枝可依?

    她悲从中来,原本清亮的声音也低沉婉转起来,尤其是唱到“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时更是已泪流满面。很多事,即使天性再乐观也不是不会有怨恨的。

    她突逢巨变,一人在异界飘零,几经生死后轩辕澈可以说是她这世上最单纯也是最深的眷恋,可是现在这支柱却是塌了,前后三十几年她第一次那么认真的爱过,却发现终是殊途。

    她曾以为自己是不爱他的,直到中北山上抱着铁器跳崖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她错了。曾几何时,那种为了他人连自己的性命都置身事外的事,她想是不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凡事量力而为,是她自己的原则,可是她终究是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了,以对自己都没有的大无畏的精神。

    也许在尸横遍野的荒漠里醒来的时候,第一眼见到他她就喜欢上了他。那时她那么迷茫那么无知无措,若是没有他,她想她是走不出那一片黄沙的。

    她原以为她对轩辕澈的感情更似母子或是姐弟之情,其实只是她内心一直抗拒着不敢承认罢了。万里黄沙,风里雨里,全然陌生的时空有个全心信任你依赖你的人陪着你受着挨着,支撑你生的希望,所有的心酸和彷徨都被她背上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一颦一笑抚平,又怎么会不种下深情厚谊?

    为了他,她宁愿龟缩一角,不去看故园缈缈,不去看流言冷语,不去看有形无形的刀枪剑影,不去看这个等级森森的吃人社会,甚至不去看他的妻妾们。

    知他要去河西,她牵肠挂肚;闻听他在河西生了病,她心急如焚夜夜失眠;即使是得知了邓婷有了孕,她心心念念的告诉自己要断了,她控制自己不再去见他,却无人知道,无数个夜里她凝视着渐渐变短的红烛心若蜡泪。

    不是不怨他,在自己差点被皇后赐死的时候,在他不再深究野猫发疯之事的时候,在邓婷怀孕的时候,在自己在甘府差点死于非命的时候……那些她压抑的害怕,那些被风吹干的冷汗和眼泪,以及这个格格不入的世界原都不该属于她!

    没人知道,她对邓婷的复杂爱恨。凭着她对自己以及香儿的算计,花晓是不会放过她的,可是在得知她怀孕之后,她想她不想动她了。虽知与轩辕澈不可能了,却也希望他好,多子多福,一世平安。邓婷是他孩子的妈,她不想再计前尘!

    一寸相思一寸灰,感情事她从来不善表达,她的好口才却道不出一丝的相思,她爱的深沉,所有的看不见都是她压了自己的尊严与理念,无人知。

    不是不知道他有问题,只是没触到她的底线她都不愿意去揭开,人生已如此多艰,本就难得糊涂,可是似乎老天连差强人意都不愿留给她,她现在只想离他们远远的,终有一天她会挣脱这森森的牢笼,天高任鸟飞,与这些曾经的人与事后会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