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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30章 挟持

    巡捕房的人来了,为首的小姑姑见了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你怎么在这儿?不是去听评弹了么?”

    我心虚的笑笑,“半道碰上金四喜了。”

    小姑姑扭头狠狠瞪了金四喜一眼,招呼着其它人去检查尸体。

    “现在怎么着?”金四喜嬉皮笑脸的看着我,“你是在这儿等你小姑姑,还是我先送你回去?”

    我看了看混乱的现场,心里还有些踹踹不安,手腕上那种湿漉漉,冰冷黏腻的感觉犹在,实在是不想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了。

    “我还是回去吧,过几天要上课了,老师还交代我要给上海日报写一个小栏目。”我抖抖手,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金四喜跟上来,一脸惊奇的说,“上海日报啊,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殷泣在上海日报开了个专栏。”他得意洋洋的说,不当着殷泣的面的时候,他从来不叫‘殷博士’。

    我闭口不言,实在是没有谈天的性质,最后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案发现场,加快步伐往外走。

    天色已经沉了下来,饭店门口灯火通明,上海滩的夜生活才刚开始。

    饭店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儿,却丝毫没有影响外面的世界,黄包车夫蹲在地上吃着烧饼干粮,看见我们出来,两个眼尖的连忙跑了过来,“小姐,先生,要车么?”

    “去玛丽安路,十八号。”我上了一辆黄包车,金四喜伸手拉我,“唉,干嘛呢?说好了送你回去的。”

    我连忙摆摆手,“得了,你去办案子吧。”

    金四喜脸一黑,“说啥呢?你小姑姑来了,还真就没我什么事儿了,行啦,下来,我送你回去。”

    “小姐,还走不走了?”车夫的脸色有点不太好,我连忙应了声,“走。”回头看金四喜,“我走了啊,你别送了。”我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饭店门口,那个曾在四院外拦过我的小巡捕正抬头朝这边张望。

    “好像在找你。”

    金四喜扭头看过去,小巡捕连忙朝他摆了摆手。“得,那你就先回去。闻晴明这案子的事儿,回头要是还有什么进展和消息,我再另外通知你。”

    我点了点头,催促黄包车夫赶紧走。

    入了夜,上海街头一片繁荣,从富贵楼出去,到玛丽安路要经过百乐门和上海滩最大的剧院,北洋剧院。

    据说北洋剧院在晚清的时候就有,里面专门接待达官显贵,清政府垮台后,北洋剧院封台,直到今年初,法国人接手了北洋剧院,剧院才开始整修,证实准备开台。

    黄包车从崇安门进去,一路过了百乐门,经过北洋剧院的时候,前面缓缓开过来一辆白色的小轿车。小车的车速很快,从长街尽头朝我们使了过来,眼看就要逼到跟前也没有减速的动作。

    黄包车夫吓得咒骂了一声,扭着身子用力把车往路边带一下。小汽车卷着一阵风,“咻!”的一声贴着黄包车的轱辘飞驰过去。

    “夭折了,赶着投胎呢。”车夫咒骂一声,已经板正身子继续往前跑。

    我愣愣的坐在车上,心里却莫名的感觉一阵胆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我最近确实经了些事儿,人都变得神经兮兮的了。刚才汽车与我檫身而过的时候,我隐约中朝着汽车里看了一眼,驾驶座上坐着的人,可不正是白天我在殷泣家门口撞见的旗袍女子么?

    墨色旗袍,高高挽起的发鬓,明明是白天看见的模样,可是瞧着脸色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

    我不小心把心里的话呢喃出声,那黄包车夫倒是个健谈的,大概是刚才被吓到了,整个人一提到车里的人就炸毛,声音不大的嘀咕了一句,“倒霉催的投死鬼。”

    我微微一愣,想起以前爸爸曾经给我说话的一些乡下鬼话,倒是记得有投死鬼一说,大概意思就是人倒霉,或是临死前脸上会有征兆,这征兆看着无形,可眼睛厉,或是有几分香火缘的人倒也可以看出一二。

    我诧异的敲了眼车夫,试探的问了一句,“师傅,你认识车里的人?”

    车夫扭头看了我一眼,脚步不由得慢了一下,“认识,上海滩的名角儿。”

    原来是个唱戏的。

    我心中沉吟一声,打开了话夹子,便和车夫扯了几句。

    原来那车里的人叫陈伶,梨园里人称陈先生,唱的是刀马旦,色艺双绝,使得一手精彩绝伦的双枪。车夫说得起劲儿,我便漫不经心的听着,听着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挺直了身板儿问了一句,“你是说,这个陈先生从梨园里出来,被法国人请到了北洋剧院做了台柱子?”

    “可不是么。”车夫应道,我摸了摸鼻子,猛地一拍脑门,“北洋剧院是不是快要颇台了啊!”我倒是听人说起过,北洋剧院封台了好几年,说是前些年剧院里头出过事儿,死了人,老板就封了台,至今有好几年了。

    法国人接手后,曾经大张旗鼓的招揽过一个天津来的唱班子,后来也不知道出了何事,那唱班子只在上海停留了不到一个月就灰溜溜回天津了。

    “明天。听说明天就颇台了。”车夫一边说着,拉着车子拐进了一条小巷。

    “唉,师傅,不是这条道。”我猛地回过神儿,赶忙喊道。

    车夫回头瞧了我一眼,黝黑的眼睛里闪着光,“小姐,这条道儿好走。不会错的。”说着,脚下步子捣腾的更勤了。

    我觉着有些不对,连忙喊道,“停车,不走这条道,回去。”我死死盯着车夫的背影,右手探进包包里,摸到匕首冰冷的把手,心里才略微沉了一下。

    车夫也不说话,迈着步子使劲儿往前跑。

    “停车。”我大喊一声,猛地抽出包里的匕首,探起身子把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我说停车。你到底是什么人?”

    黄包车停在昏暗的巷子里,一阵阵垃圾腐烂发出的臭味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我不由得抿了抿唇,冷汗顺着额头滚落。

    “小姐,你这是要干什么?”车夫缓缓的回过头,淡淡的月色中,一张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映入眼帘。

    他微微敛着眉,五官扁平,没有一丝特色,是属于那种丢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五官长相。可就是这样一张脸上竟然长了一双幽蓝色的眼睛。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掉了手里的刀,“别动,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是人是鬼?”他颇为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声,整张脸开始迅速的挪移。

    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离奇的一件事,他的五官本来是扁平而毫无特点的,此时五官好像是伏在水中的蝌蚪,竟然在惨白的脸盘上游移。

    天。见鬼了。

    我在心中咒骂一声,手里的匕首更往他的脖子上压了几分。

    匕首的刀刃锋利无比,每向下压一分,他脖子上的肌肉就向下缩一分。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那种切肥肉的经验,就是熟话说的滚刀肉,无论你怎么下手怎么切,都找不到着力点。

    冷汗顺着我的额头往下滴落,我一边咬着牙压着匕首,一边死死的盯着他的脸。

    移动的五官突然停止了移动,人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且不说这人长得如何,但就这份诡异的举动就足以说明他非我族类。

    “小姐,我没有恶意的。”他张了张嘴,表情很有些无奈的样子。我心中暗道,你都把我拉到这么个昏暗阴深的小巷子里了,你说你没有恶意,谁信?反正我不信。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一些,一来他确实还没有做出伤害我的举动,二来,我对目前情势无法估量,更不知道他是人非人,只能尽量拖延时间。

    巷子是两面夹着小洋楼的窄巷,左右两边三四米高的地方各开着两只小窗,月光空中照下来,右面的小窗是开着的,月光透过玻璃折射过来,隐约中好像有一道黑影在窗后微微移动。

    我下意识的捏紧了手里的刀,小心翼翼的看着对面的人。

    月光薄凉,但足以让我看清面前的那张脸,苍白,扁平,眉眼微微向上挑,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眉宇间隐隐有一丝妩媚。

    这分明是一张女人的脸,一张名角的脸,那微微挑起的眉眼是长期勒头带照成的,无形中仿佛填了一丝妩媚。

    “你?”

    车夫的表情很怪异,说不出的怪异。他微微推开两步,伸手抚了抚脸,“这不是我。”他突然懊恼的大喊了一声,手指使劲儿的往脸上抠,仿佛要把这张脸从脸上抠出来一样。

    “先生,你。”我觉得我应该转身从这该死的地方跑出去,但双脚已经没有一丁点的力气。对面的车夫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我,专心一意的去抠脸上那张脸。

    “小姐,救我。”车夫痛苦的捂着脸,一双带着思思妩媚的眼从指缝间看过来的。

    我连忙退了两步,右脚撞到黄包车,一下子跌进车里,双臂硬生生撞在扶手上,疼得我直抽气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