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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31章 脸谱

    这情况已经不足以用诡异来形容了,一个人的五官怎么会在一瞬间自己移动成另外一张脸?这简直太让人不寒而栗了。

    “小姐,救我。”车夫捂着脸朝我走过来。

    “对不起,我。我怎么救?”后来无数次的想,如果那天我从巷子里跑了出去,而不是多管了一场闲事儿,我的命运是否不会因此儿走上一跳极为艰难且波澜重生的道路上。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冰冷的触犯仿佛一条湿冷的毒蛇,手臂上的每个毛孔都瞬间大涨,冷汗一滴一滴往外渗,大概没有三秒钟就湿了脊背。是他!

    我想起在富贵楼里被人抓的手腕,就是这种感觉,冰冷,阴森,好像似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我大惊失色,猛地甩开他的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眼睛却四下观望,唯恐一言不合,我能在第一时间逃脱。

    他微微愣了下,苍白得脸上露出一个迷惘的表情。

    “好吧,那你到底是谁?”我又问。

    “阿炳。”

    “阿炳?”

    “小姐。”阿炳松开我的手退了两步,“你救救我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心底突然就没有那么害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殷泣经历了那样的事儿,于这些诡异之事上,我已经异常的大胆,甚至可以说,好奇心的膨胀已经到了可以忽略恐惧的地步。

    接下来我竟真的装着胆子听了一个极其荒诞而诡异的故事。

    这里我决定要着重笔墨写一下阿炳的故事,当然,我之所以写出来,还是因为尽管这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儿,但最后我还是平安的活下来了。

    阿炳姓程,戏班子里的人都管他叫阿炳。是的,阿炳一开始并不是黄包车夫,在北洋剧院还没有封台之前,阿炳是戏班子里的乐师,拉二胡的那种。

    阿炳六岁拜师学艺,在戏班子里一呆就是二十年。

    阿炳几年前随着戏班子来到上海,班主与北洋剧院的老板签了合同,要在北洋剧院唱满一年的戏。

    戏班子的班主叫望江月,曾是南京响当当的名角,唱的刀马旦,色艺双绝。

    出事儿的那天,望江月唱的正是霸王别姬里虞姬自刎乌江的那场戏。望江月的扮相绝美,身段妖娆,唱的虞姬堪称一绝。

    她唱了最后一句,抬手拔剑搭在脖子上,微敛的眉眼凄楚的看了一眼台下,手下重重向下一拉。

    “噗!”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当时阿炳就坐在幕布右侧,望江月手劲很重,剑几乎是一下手就抹断了半根脖子,鲜血喷出老远,打在他手里的二胡上,脸上温温热热的一片。

    剧场里乱成一片,很快的,巡捕房的人来了,阿炳躲在人群后面看着躺在血泊里的望江月,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说不出的难过。

    关于望江月的死,有人说是因为感情,有人说是道具被人调换了,是仇杀,巡捕房最后给出的结论很有意思,自杀。

    戏班子的班主自杀了,戏班子一时之间一盘散沙,剧场老板找了副班主谈由谁接替望江月唱虞姬的戏,副班主推举了当时唱青衣的陈伶。

    “陈伶?”我总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刚刚开车的那个?”

    车夫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笑非笑,微敛的眉眼带着一丝冷意,“就是她。”

    “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说。

    巷子里的空气实在称不上好闻,淡淡的垃圾腐败的味道被风吹来,一阵儿一阵儿的刺激着嗅觉。

    阿炳就坐在我对面的一块砖头上,目光幽幽,那张怎么看怎么诡异的女脸正对着我,说不出的诡异。

    如果硬是让我找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这张脸,我想,大概只有脸谱最为合适了,一张套在男人脸上的脸谱。

    我并不急于问他为何会有如此际遇,因为大多数离奇荒诞的事儿的源头都很有可能并不精彩也并不刺激,它们合理的存在,却又在不对的时间发展成了不合理的结果。

    我静静的看着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周的天色已经沉得像一块漆黑的幕布。他起身从黄包车后面找出一盏油灯,笨拙的点燃挂在车边。

    我看着阿炳,心里很好奇自己竟然没有逃跑,而是胆大妄为的坐在这里听他讲一段离奇荒诞的经历。

    “望江月死后,戏班子里发生了几件怪事,头七那天,戏班子里的一个小生从二楼的天台跳下来,人事救活了,醒来后神神叨叨的,见了谁都说是望江月回来报仇了。”

    昏黄的油灯打在他脸上,把脸上精致的五官照得越发的妖艳,却总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隐约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也不打断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那晚之后,戏园子里就不太平了,总有人听见夜里有人在戏台子上唱望江月死前的那段霸王别姬。

    阿炳是戏班子里的乐师,他还记得出事的那天是个特别冷的一天,刚刚过了年,春寒料峭,戏班子夜里散了场,他回了自己位于二楼的屋子,整理琐碎之后便睡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楼下传来一阵浓浓的烟味,他连忙从床上坐起来,披了件外衣就往外跑,跑到走懒的时候从二楼栏杆往下看,一楼的戏台子上着了火,火舌舔着帷幕一路窜上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跑了出来,纷纷往楼下跑。

    一楼的火势太大了,等阿柄跑到楼下的时候,有人尖叫了一声,希望外面的大门都被锁死了。

    “锁死了?”我诧异的看着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有人要活活把北洋剧院里的人都烧死?可传闻中北洋剧院并没有发生那么大一场大火啊!整个建筑完好无损,完全没有烧着过的痕迹。

    阿炳苦笑一声,“若非亲身经历这种事,又是个唯一幸存的人,我都不会相信那天发生的事儿。”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急切的问。

    阿炳叹了口气儿,仿佛在心里经过了一番极为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才决定把后面的故事讲完。

    “我从二楼往楼下跑,有人喊前厅的大门被从外面锁上了,不多时,后面也有人喊,窗户和角门也被锁上了,一整个戏班子几十号人就给困在火场里。

    大火烧的很快,空气中翻滚着浓烟,所有人都开始找家伙敲打门窗,但门窗锁得太死,根本打不开。这时,戏台子上突然传来了一声长调,我还记得真真切切,那是望江月死前正在唱的霸王别姬。

    人群已经乱成一团,好多人发出一声声渐渐,翻滚着变成一只巨大的火球在大厅里翻滚,嘶吼。我眼睁睁的看着所有人开始疯了似的乱跑,变成火球,戏台上的虞姬仿佛与漫天火海之中看着芸芸众生,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实,太绝望了,即便是过了这么久,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说到这儿,人已经有些虚脱,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滚,双手死死的抓着膝盖上的布丁。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还有陈伶?”现场被封死,他又是怎么和陈伶一起逃出来的?我狐疑的看着阿炳,心中的好奇越发膨胀起来。

    阿炳自嘲一笑,“那晚陈伶并没有回到北洋剧院,听戏园子的老板说,那天晚上她被请到了大帅府上唱戏,直到第二日才回来。”

    阿炳的眼中闪过意思冷意,“也幸而如此,她才躲过一劫。”

    什么意思?

    难道是那天晚上除了他,所有人都死了?

    “那你呢?”我又问,这时,月亮已经爬到正高空,温润的月光从头顶的窄缝中射下来,打在脸上暖融融一片。

    “我不知道。”他苦笑两声,“我只自己我自己是先被浓烟给熏昏迷的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人已经在医院了,很奇怪吧,我身上没有任何一丁点的烧伤,但口鼻里有大量的烟尘。”他给了我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我后来想了很久,也没有想明白他当时做出那个表情是什么,直到后来遇见的一件又一件离奇时间后,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当时他露出那个表情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你相信么?”阿炳抬起头,目光幽幽的看着我。我已经尽量去想他以前的样子,然而失望的发现,在他还没有变脸之前的模样,我根本没有仔细看过。

    我心中懊恼,当仍故作平静的说,“你既然选择了我,就该知道我会不会信。”我学着殷泣那种傲娇的样子,说的云淡风轻。

    阿炳笑了笑,“我经历了那么一场惨烈的大火,脚下的鞋底儿都被烤化了,可唯独我人是没事儿的。我当时以为我是得救了,至少也该是个幸存者才对。可当我出院之后,再次回到北洋剧院的时候,剧院已经查封,老板离开了上海。

    我捻转找到了一些朋友,最后才打听到,原来那天晚上戏园子根本就没有着火,可戏园子里除了我和和被叫出去的陈伶之外,所有人都是被火烧死的。戏园子里没有着火,三十几个人全都被活活烧死。”

    “你是说,那晚根本没有着火,可是戏院里的人却全都被烧死了?”这怎么可能?难道这世间还真存在着人类肉眼看不见的火?我心里画着糊涂,凝眉看着阿炳,脑中莫名其妙的浮现出‘天火’两个大字。

    阿炳点了点头,伸手碰了碰脸,“从打我在大火中奇迹生还后,我的脸就变成这样了,每天晚上九点以后,脸就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