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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47章 死人

    黄三奇的尸体上出现人面并不奇怪,奇怪的是,方怡身上的人面为什么会在心脏上?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心情复杂的看着殷泣,不由得想到凤九娘的话。

    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能帮我把脸上的人面弄掉,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身上长了这种人面的人,多半会死于非命,要么被业火烧死,要么性情大变,自残而死。

    想到这,我不由得又想到了王岩,“那王岩呢?”我不知道自己是在期待什么,如果王岩也是死于雅面,那是不是就表示我最终的死法,要么是被业火烧死,要么就是经不起这种精神上的折磨,最终自残而死,更重要的是,我是如何招惹到雅面的呢?

    “王岩的尸体就更奇怪了。”金四喜眼睛瞄着殷泣,“王岩的尸体被拉回家之后,据说晚上发生了怪事儿,尸体的脸上也长出了一张美人脸。”说到这儿,殷泣脸上的表情终于微微动了动,他放下茶杯,侧头看着金四喜,好一会儿才说,“北洋剧院里藏着东西。”

    北洋剧院里藏着东西,藏着什么呢?

    难道我脸上的雅面,也是在那里被染上的么?

    我戚戚的想,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殷泣掸了掸身上莫须有的灰尘,目光幽幽的站起来,扭身往门外走。我连忙追了出去,“殷泣,你说过,业火只烧死人,那方怡和之前北洋剧院遇害的那些人都是死人?”我大胆猜测,可事实上如果人真的死了,又怎么会如同正常人一样活着,一样吃喝玩乐?

    “你觉得,死亡的定义是什么?”他突然转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微微一愣,死亡的定义是什么?机体死亡,没有了生命体征,大概就是这些吧。

    “真正的死亡,是指精神力的销毁。”他淡淡的看口,目光恍惚中透着一股子忧郁。金四喜也跟了上来,脸色不太好的站在我旁边。

    “灵魂?”我试探的问,在道家学说里,人是有灵魂一说的,只是具体如何,我未研究所曹家的茅山术,也从来不信神鬼,知道的,也不过就是市井小儿童也知道的民间说法罢了。

    殷泣瘪了瘪嘴,“灵魂是虚无缥缈的,你可以当它是一种虚幻的执念,但精神力不是,它以另外一种形势存在。”

    “什么形式?”

    “生命体征。”

    我还是不懂,“难道说,这些被火烧死的人,它们都已经死了?是精神力让他们看起来像活人一样?”这想法太疯狂了,简直太匪夷所思了。

    殷泣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抬头看了眼天,几乎无声的叹了口气儿,“该到午饭时间了。”

    这人,难道除了吃就剩吃了?

    金四喜无心用饭,一门心思扎在案子上,殷泣这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惯了,出了门,径自上了车,“去玛格丽特。”

    玛格丽特是法租界里一家颇为高档的西餐厅,据说里面的主厨是个法国人,当然,价格也非常高。

    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为别扭的一顿饭,任何美食到了嘴里都如同嚼蜡。而对面的殷泣,大概是任何事儿都不能影响他的食欲,他吃得很愉快,还和主厨做了深切的交流,而我也知道了,这位叫李白的法国大胡子是殷泣为数不多的朋友。至于两个人成为朋友的原因,用殷泣自己的话说,他很欣赏大胡子的牛排,全上海找不到比这里更好的了,平日里他自己做的牛排,原材料都是由玛格丽特这位大厨提供的。

    真是革命一样的友谊啊。

    金四喜始终表现得蔫蔫的,从开始到结束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我有些诧异,前一个案子里,即便是遇到了那么诡异难解的事儿,他也不成这么急切和颓废过,这简直不符合他的人物设定。

    我喝掉最后一口略微有些酸涩的橙汁,抬头看着金四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我发现殷泣握着杯子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原来他也不是表现得那么冷漠,至少在明显感觉得到金四喜的异样时,心里是担心的吧!

    “看得出来?”金四喜苦笑着抬起头,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太明显了。”我打趣道,尽量让气氛更愉快一些。

    “好吧,我天生就不是个好演员。”他沮丧的叹了口气儿,整个人都蔫蔫的,“我爸给我下了通牒。”

    我一愣,倒是对金四喜与他父亲之间的事儿略有耳闻,金父是希望他从商的,而金四喜却一门心思进了巡捕房,父子二人的关系一度闹得有些僵,不过最近不是好多了么?

    “什么意思啊?”我问。

    金四喜抓过酒杯狠狠灌了一口红酒,红色的酒渍从唇角滚落,划过一道细细的红痕,没入锁骨深处。“我爸不许我参与这个案子。”说到这,他脸色一红,“其实,我这次找你们也是私下里做的,巡捕房那边已经让我停职一段时间了。”

    我一愣,随后想到同样卷进案子里的杜云飞,“跟军政界有关?”

    金四喜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我苦笑道,“因为见过了杜云飞。”紧接着把杜云飞和陈伶的关系说了说,当然,在凤九娘那里经过的事儿也是斟酌了几分才说的,关于朱娥玉青铜武士的事儿,下意识的隐了下去。

    殷泣在一旁慢悠悠吃着饭后甜点,模样享受,似乎丝毫不受我们的影响。

    这是个嗜好奇特而别扭的男人。

    我暗暗道。

    金四喜耸了耸肩,一副意志消沉的模样,“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我说缕缕啊,你说,这个案子会不会真是鬼杀人啊!”

    我笑了笑,觉得一个巡捕这么信赖神鬼真不好,可这事儿横竖都不是常理梦解释得了的,也难怪金四喜会这么意志消沉。

    我本打算宽慰他几句,刚想开口,角落里发生了一阵争执声,一名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男人与服务生发生了争执,掀翻了桌子,杯盘掉了一地,周围的客人纷纷避开,三五成群窃窃私语。

    “我说我要的红酒,你给我上的什么?这是红酒么?”男人一边叫嚣着,一边伸手指着地上碎了的酒杯,殷红色的液体淌得到处都是。

    服务生苦着脸,低头看着地上的红酒,“先生,我上的是红酒啊。”

    “不是,这怎么是红酒?你忽悠我呢?”男人眦目欲裂的瞪着服务生,突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片破碎的玻璃片,“我说的是红酒,你给我上红酒,老子有钱,有都是钱。”说着,拿玻璃片的手用力在手臂上戳了一下,殷红的血渗透了素白的西装,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不多时,穿着西装的经理走过来,男子冷笑两声,把玻璃片丢在地上,朝着经理嚷嚷道,“别过来,你别过来,你们这些杂碎,别过来。”他似乎极为愤怒,从一开始的喋喋不休到恼羞成怒,再到后来已经语无伦次,整个人像一只无头苍蝇般原地乱转,用手撕扯着头发,“啊,不是我,别过来,方怡,方怡,别过来,啊啊啊啊啊!”他突然尖叫一声,蹲在地上抓起玻璃碎片便要往嘴里塞。

    “不要。”我惊呼一声,殷泣先金四喜一步冲了过去,抬脚把男人踹到在地,“看什么,赶紧拿绳子给绑了。”

    服务生跟殷泣有些熟识,见这阵势,连忙转身去找绳子。

    “别了,用这个。”金四喜落后一步赶过来,从腰间解下手铐,“咔咔!”两下把男人给反扣住。

    我跟过来,低头看了眼男人狰狞的面孔,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是?”

    “老生。”殷泣闲闲丢了一句。

    我猛地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你是谭书。”当时方怡死的时候,虽然许多人受到了惊吓,但受影响颇深的就是当时同在后台,唱老生的谭书。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且看着神态已然不太清醒了。

    “谭书?”他微微愣了愣,抬头的时候,脸上挂着一丝诡笑,“你们玩了,你们都玩了,都得死,都得死。”他一边叫嚷着,一边用力从地上跳起来,低头撞翻了服务生,疯了似的往外冲。

    “抓住他。”殷泣大喊了一声,人已经冲了出去。

    金四喜的反应速度很快,谭书跳起来的一瞬间,他已经掏出腰间的配枪,第一时间随着殷泣追了出去。

    我人小腿短,刚想追出去,被经理从后面抓住手臂,“小姐请留步。”

    这么紧急的情况我留什么步?

    我回头瞪着经理,一旁的服务生皮笑肉不笑的走过来,“小姐,还请您把账结了吧。”

    我一愣,感情是抓着我当冤大头。

    我气得直咬牙,一把抢过单子一看,默默数了数自己的荷包,突然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这位小姐的单,算我的。”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传来,我下意识的回头,“杜旅长?”

    杜云飞抿唇轻笑,伸手接过账单递给身后的副官,微眯着眼睛,笑道,“别来无恙,曹小姐,很高兴又能见到你。”

    我忍不住瘪了瘪嘴,真不高兴又见到你,真的,不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