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伪生物研究所 第89章 走廊里的歌声

    蒙蒙在窗棂里卡着,门外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地上的水已经漫过拖鞋,恶臭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妈妈,妈妈!”蒙蒙的肩膀已经从格子里挤了进来,血肉模糊的露出骨头渣子,惨白一片,上面的血肉滴滴答答一片一片往下掉。

    我心知再这么坐以待毙肯定不是办法,咬了咬牙,一把抓起罗盘从床上跳下来,穿上拖鞋往房间里的小浴室里跑。

    我记得浴室里有个小工具箱,从里面翻出了一把小刀子和一把锤子,直接把浴室里的玻璃敲破,挑大个的碎片捡了起来,然后又跑回卧室,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摆上一片玻璃碎片,形成八卦两极的阵势。

    这阵还是我几年前看我爸爸摆弄过,印象挺深,主要是因为当时南京曹家巷发生过一起怪事,一户专门养猪的农户家里养的猪每隔三天就会丢一只,一连丢了一个月,户主去找曹氏的帮忙,当时曹家如日中天,自然很少有人去理会这种事儿,当时我爸爸正在一家茶馆喝茶,听人说起,便拍大腿说,这事儿他能办。

    于是那天下午,他正接了我放学,回家途中路过曹家巷,便顺道拐了进去,给那户人家摆了个阵势,此后就再也没丢过猪。

    我那时候年纪小,对曹家的事儿参与不多,只知道那阵法看着好玩儿又玄乎,就多嘴问了一句。

    我还记得那时候爸爸伸手摸了摸我的头,神情特别的庄重,他说,缕缕啊,以后这事儿你少问,曹家。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说那是个辟邪躯恶的阵法,世上很多妖物都惧怕这阵法,虽不能至它们于死地,倒是可以阻挡一二。

    我问它们是什么,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再也没有说话。

    想到爸爸,又想到自己如今这种混乱糟糕的处境,鼻子便一阵阵发酸,一边用小刀忍着疼吧手指割了一个小口子,把血滴在玻璃片上,一边回想着那时爸爸到底在镜子上写了什么?很可惜,一点也没记起来。

    看来还是我想的太天真了。我自嘲般苦笑,想着就算不记得到底写了什么,但到底我身体里还留着曹家的血,此前多次也于危难中救过我,那么,就算效果不如父亲,但也能抵挡一二吧!

    我阿q的想,乐此不被的满屋子转,直到把所有的玻璃片都摆好,然后又抱着罗盘回到床上。这时,窗外蒙蒙的半个身子都挤了进来,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窗户下面的地板上到处都是血和碎肉,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确认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我连忙拉下殷泣脖子上挂着的护心镜,镜面朝着东南角的一块最大的玻璃碎片,然后用尽离奇从指尖挤出几滴血,“啪哒啪哒”滴在护心镜上。

    按理说,想古代将军身上这种护心镜,死后陪葬,必然是染了无数煞气和杀气的,用来对付神怪再合适不过的了。

    血滴落在生锈的青铜镜上,说也奇怪,那血仿佛像一条蜿蜒的河,在铜镜上转了几个碗,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全部渗进铜镜里。

    血渗进铜镜后,铜镜本来坑坑洼洼的镜面瞬时闪过一道红光,整个镜面血一样的红。头顶水晶灯的光亮打在铜镜上,铜镜反射出的光化成一道红线直直打在东南角那块最大的玻璃片上,几番来回,整个屋子被数道红线围住,窗棂里卡着的蒙蒙突然“啊!”的尖叫一声,眼看就要伸过来的右手被红线打住,一股黑烟从手臂上“嘶嘶”往上冒,发出一股尸体腐烂一样的恶臭。

    见效了。

    我心中大喜,扭头又去看门板,果然,从门外渗进来的水一碰到红线围住的边缘便自动回流,再也没能渗进屋子里。

    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傻笑着看了眼仍旧睡得人事不知的殷泣,突然羡慕起他来,这种时候,我宁愿睡着的是我。

    不知道是不是人一旦松懈下来,精神就跟着放松了,我离殷泣那么近,近得都能看见他脸上细微的容貌,心里莫名的一阵紧张,然后又有些痒痒的,就好像悄然花开,本来没什么,可就这么看着看着,心里仿佛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情绪,催使我大着胆子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他殷红的薄唇。

    凉凉的,软软的。

    我壮着胆子又轻轻戳了两下,见他仍旧没有反应,便更是大着胆子俯下身,一边研究他眼睑上卷长的睫毛,一边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世界上竟然有男人的皮肤比女人还白皙稚嫩,五官更是精致的仿佛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小时后爸爸总说,这世界上又很多人和事是讲缘分的,与家人的缘分,与爱人的缘分,与朋友的缘分,与敌人的缘分,这些缘分构成了人生的各个阶段,各个不同的表象,就好比他和妈妈,两个人有缘相遇相爱,却没有缘分相守一生,然而这个人的存在却是上天给与他的一种恩赐,至少在他看来,这种缘分虽然不够长久,却是他一生中最美的遇见,或者说,是他某个阶段最美好的表象。

    我不知道我与殷泣之间算不算是有缘分,又是好还是坏,他跟曹家有渊源,但想来未必是好事儿,小姑姑和三叔都不许我和他来往,可人心若能控制,便不是人心了。

    我不由得苦笑,仿佛有些明白这些时候萦绕在心头那些不太明朗的情绪,心里有些微微的沉闷。

    “殷泣啊殷泣,你与曹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我忍不住呢喃出声,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嘴唇,最后落在他眉眼之间,“算了。”我颓然的抽回手,“即便我问了,你也未必会说。”

    “既然知道我不会说,为何还要问?”

    我吓得一哆嗦,差点从床上掉下来,殷泣猛地睁开眼,微敛的眉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伸手摸了摸嘴唇,漾起一丝浅笑。

    “你笑什么?”我傻傻的问,脸上一阵阵发烫,整个人好像一下子从天堂跌入地狱,而他这个挥舞着黑色小翅膀的恶魔正支着獠牙恶狠狠的盯着我,仿佛下一瞬就要扑过来咬断我的脖子。

    也许是发烧生病的缘故,殷泣脸上的线条显得柔和了许多,少了平日里的冷冽还慵懒,然而显得有些温润。

    他微微敛着眉,不说话,眼神里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直直的看着他,心里七上八下,只觉得一口气儿堵在喉咙口,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

    “曹缕缕。”终于,就在我以为时间就此地老天荒的时候,殷泣突然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长叹一声,“曹缕缕,你一点也不像曹家的女人。”

    我微微一愣,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曹家的女人绝对不会喜欢上我。”他淡淡的说,目光一下子锐利起来,好像刚才的温润不过是我自己的幻觉。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捏住了,不论我如何挣扎,都摆脱不了这种让人窒息的痛。

    “我不喜欢曹家,不喜欢曹琪,不喜欢你曹三叔,任何曹家的人,我都不喜欢。”他淡定的说,一字一句,仿佛一把刀,毫不留情的狠狠扎进我心里。

    抬起的手终是没能落下,我慌乱的别开眼,双手死死的抱着护心镜,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哭出来。

    “包括你。”他淡淡的说,声音很轻,却如同重锤重重落在我心口。

    我背对着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只觉得整个身体都是凉的。

    “是么?”我强迫自己不要哽咽出声,猛地扭过头,眼睛涩涩的看着他,从来没有什么时候觉得自己如此的勇敢,懦弱似乎从来不是曹家人的本质。

    我直直的看着他,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告诉自己,曹缕缕,不准回头,不准哭,不过就是个男人,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还真是抱歉了,我好想喜欢上你了。”我笃定的说,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仿佛就这么盯着,就能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

    殷泣皱着眉头,张嘴想说些什么,可我不想听,我觉得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会难说,所幸最好什么也别说。

    我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感觉他冰冷的唇微微在我掌心蠕动了一下,轻微的,仿佛羽毛扫过,我说,“喜欢一个人是我自己的事儿,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说完,不等他回答,转过身再也不看他。

    我爸爸说,做人难得要讲求个真心,我知殷泣不喜与曹家纠缠,可那又如何?我不过是喜欢你罢了,却未必要委曲求全,你不喜欢我没什么,我做什么不能顺遂自己的心,喜欢一个人没有错,喜欢上谁也没有错,所以,那边这样吧!

    我笃定的看着墙面上挂着的画儿,仿佛连这样危险的处境都忘记了。

    女歌星的歌声犹在继续,只是不知是唱机老旧了,还是唱得时间长了,歌声已经有些失真,走廊里的脚步声也渐渐的出现了絮乱的频率。“是不是我的阵法起作用了?”我惊喜的回头,才发现殷泣正微敛着眉看着我,微微抿起的嘴唇因高烧过度而苍白干裂。“你,要喝水么?”我意识到他可能是严重缺水,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踩着地上的水渍“哒哒哒”冲进浴室,出来时,手里端着杯水,“喝点水。”

    殷泣抿了抿唇,嫌弃的看着水杯,“这什么水?”

    “这个时候了,你还嫌弃水?”我瘪了瘪嘴,把水杯重重墩在床头柜上,“洗澡水,爱喝不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