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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甜甜阿仁 七、他的名字是柴守义(8)

    李琰后来又和我说了许多,可我已经头晕脑胀根本听不进去了,只依稀听见他说我身体里有两股内力时不时就会窜出来捣乱,我每每出其不意的神力爆发也正是因此,然而由于我疏于内修,完全无法控制这两股内力,更无法内化,反而十分危险,一旦超脱承受能力之外,便会被反噬,故而方才混战时我才会突然感觉腑脏疼痛。他又替我疗伤一轮,并教了我一套内修心法口诀,叮嘱我每日自己好生修练调息。可惜我满脑子都在熬浆糊,连半句也没能记清楚。

    心里想的,全是阿仁。

    李琰识破了阿仁的身份,虽然他没有明说,虽然他似乎还不打算将阿仁告发,可这潜在的危险也足够令人坐立不安。

    李琰还说我和阿仁正在互相伤害。

    他拐弯抹角说了那么多,其实我并非全然不懂。他说我浑身是刺,说我错把阿仁的关心当作不信任,更说我的过分尖锐已将阿仁逼入了死角。这些我都明白啊。难道是我乐意像个刺儿头一样与谁都不对付见人就扎、甚至和我从小一起长大陪伴我照顾我的那个人闹得如此尴尬?除了我娘之外,阿仁是这世上唯一可称得上与我“亲密”的人。我又何尝不愿意与他每天都和和睦睦开开心的?李琰说起他母亲的时候,我又感概又惆怅,明明是如此悲壮的故事,我竟然羡慕得要命。可我始终无法相信,阿仁和我之间,也能有那样深刻的感情。那深埋心底,连自己都不肯承认的真相,是我自己,一面埋怨着阿仁对我的吝于信任,一面却也从来没有相信过阿仁。又或者说,我想要信任却不敢信任的,恰恰是那个我拼命想要证明的自己——一个无所不能无所畏惧当得起所有爱与信任的唐甜甜。

    我呆磕磕怔在原地,许久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连李琰什么时候离开的也浑然无觉,直到浑身僵冷,寒气从脚心升上来,才猛然打了个冷颤,起身撒腿就往外跑。

    我跑去高孝珩暂住的厢房,用力拍门,直拍得掌心通红。

    高狐狸不情不愿地亲自来开门,挂着一脸强压怒火的怨愤,没好气地看着我,冷道:“你来干什么?”

    “我有事要和阿仁说,只能和阿仁一个人说。”我心急如焚,就想推开他进屋去。

    高狐狸根本连半步也不肯让开,把门堵得严严实实,不冷不热地嘲弄我,“唐姑娘什么时候见过攀上高枝儿的麻雀又飞回泥瓦檐下的?”

    我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是在嘲讽我傍上了楚王府的关系。但我根本连和他斗嘴的心情也没有,只想快些见到阿仁,一边用力企图推开他,一边踮着脚喊阿仁。

    我知道阿仁一定在高孝珩屋里。高孝珩把阿仁扮作贴身小厮带进楚王府,绝不可能放阿仁在如此危险的地方单独行动。

    终于是林红英插上话来,说我们这么在门口闹起来被人看去了多有不好,执意拽走了高孝珩。高孝珩到底还是顾及这么被楚王府的人看热闹,且毕竟看林红英几分面子,这才不甘不愿地让开半步。

    临走时林红英意味深长地捏了一下我的手,把我推进屋里去掩住了门。

    我脚下不稳,不由自主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忙不迭想找个支撑物扶一扶,却是正正巧巧,一把抓住阿仁伸过来的手臂。

    熟悉的体温骤然从掌心传来,我猛抬起头,对上阿仁神色复杂的双眼。

    那双我曾经自以为了解的眼睛里有太多陌生的温度,直白地投在我身上,烫得我浑身一个战栗,仿佛周身流淌的血液也跟着沸腾起来,从指尖到发梢蔓延开来,张嘴连究竟是要说什么也忘记了,只听见自己胸腔里怦怦不绝的心跳声,如同战鼓,震耳欲聋。

    “阿仁,我……我……”

    我觉得我应该是有什么十分重要的事要对阿仁说。我早就该对他说了,早在撷芳宴前他闯进我屋里拉着我的手让我跟他走的时候,不,甚至,早在更久远以前,每次娘拧着眉戳着我的眉心苦笑嫌我对阿仁太没大没小的时候,我就应该对他说个明明白白。

    那是我深深埋藏心底的小心思,因为藏得太久太深了,就连自己也骗过了,只每天懵懵懂懂嘻嘻哈哈地插科打诨着,装作自己也从不知道从来不懂的模样。

    因为我害怕。害怕我从来不是我期望中的那个我,而他也从不是我幻想中的那个他。一旦开口,我便退路全无了。我太害怕我们再也没法退回从前那样没心没肺腻在一起的日子。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阿仁,嗓子眼里就像堵了个大鸡蛋,简简单单一句话,三个字,无论如何努力也挤不出来。我气恼地用力拍了好几下自己的脸,舌尖硬生生不受控制得强拐了个弯。

    “我……我刚才和李将军聊了一会儿,他什么都知道了,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挫败地垂下头,偷摸抬起眼去瞧阿仁的反应。

    阿仁迟迟地盯着我,不说话。我看见他眼中的热切一点点凉下来,又全变作了疲惫的无奈。

    “你今天累坏了吧。回屋去好好洗个热水澡,换身衣裳,早点休息吧。”

    他低声对我说。我从未听过他如此嘶哑沉闷的声音,简直不忍猝闻。

    “阿仁……”心底有什么呼之欲出的东西,就像一股热流猛得涌上喉头。我下意识一把抓住他的手。

    他却不由分说将我推出去,狠狠插上了门。

    已然到了嘴边的,又被生生堵了回去,堵得胸腔里猛一阵纠结抽痛。

    我怔怔瞪着关起的门板愣了许久,直瞪得眼眶酸涩胀痛,茫然转身往自己住处走回去。

    入夜的风冷飕飕得,扑面吹来。我下意识缩了缩身子,这才发现肩头还披着白日里李琰脱给我的那件外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