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如山 第69章 借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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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明睿的话，惊的白之铭把眼睛瞪得溜圆！
郭明睿接着说：“我听说你在学伏西四县搞自治，其实伏西自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改良！说到底，伏西四县的自治不过是几个有良知、有能力士绅的人治，它并不是老百姓的自治！”
我敢打赌，伏西自治最终也逃不脱‘人亡政息’老路子！就像咱家那件千疮百孔的皮袍，你越是缝缝补补，它烂的越快！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它，早点动手给自己做一件合身的新袍子呢？”郭明睿慷慨激昂的说。
“奇谈怪论！一派胡言！”郭治远拍着桌子说。
白之铭连忙站起来制止了郭明睿——他怕这爷俩儿再这样说下去，会直接撸袖子打起来！
“明睿，你赶了一天的路肯定累了！我先带你去休息，然后陪你爹再坐会儿！”白之铭赶紧打圆场说。
安顿好郭明睿，白之铭回来也点了一根纸烟。两个老烟枪谁也不说话，开始比赛抽烟。
郭明睿的话就像一个大号的炮仗，震的郭治远和白之铭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许久，白之铭才悠悠地说：“话糙理不糙！明睿的话，戳中你的心窝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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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郭治远突然问白之铭，“到底是咱们老了，还是这娃娃陷得太深？”
“咱们不是老了，是跟不上时代了；也不能说娃娃陷得深，应该是走的更远吧？”白之铭试探着纠正。
“还不是都一样？”郭治远大手一挥，“我不是怕受牵连，是怕他不知道世道艰辛、人心险恶！年轻人有血性但历练不足，哪天让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那你——到底让不让道？”白之铭不再绕圈子。
郭治远对着地图思忖了半天，然对白之铭说：“不是我让不让道，是他们根本就过不去！”
“平汉铁路以西的桐山，并不适合隐藏大批的队伍！他们要想逃出包围圈，只能向西或向北方向突围！”
郭治远指着地图说：“先说向西，当年他们的主力队伍就是趁着国军不备，沿着大洪山往西去的！因为这件事，鄂省的主席下台，两个师长被免职！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他们向西根本就不可能过去！”
“再说向北，伏阳是个大盆地，他们在盆地行军，那就是自寻死路！只有沿着桐山往西北，经夏道直插灯架山这一条路可走！这条路倒是能最快甩掉尾巴，进入伏牛山！”
“或许，他们就是这样想的……”白之铭附和说。
“对，他们能想到，刘主席也能想到，只要还有点脑子的人都能想到！”郭治远一盆冷水泼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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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地形上看，过夏道必须要经过裕阳！裕阳这一段都是丘陵，适合国军打狙击，搞不好他们就被包饺子！另外，裕阳是赵晨初的地盘，他的十六旅加民团就算再草包，拖上个一两天是没问题的！而这一两天，国军完全可以把通许和伏阳的国军调过来支援，所以他们不可能过的去！”
“所以他们才想到找你借道啊……”白之铭说。
“这应该是名睿回来后的想法，他们只是想让名睿回来摸摸底儿，探探虚实！”郭治远很为难，“他们如果沿着裕阳和东乡迂回，这样不但太明显，还要绕很多路，浪费时间啊！”
“我听明睿说，他们这个军是主力撤走后才拼凑出来的！在山里苦战了三年，一万多的队伍现在只剩下三千多人！大部分士兵都是十几岁的娃娃，还没他大……你就忍心见死不救？”白之铭小声说。
“你知道的还挺多啊！”郭治远盯着白之铭说，“这可是大是大非的事情！我放他们过去，不要说余复业那里我交不了差，赵晨初回头都会拿这事儿阴我！”
白之铭小声说：“明睿说了，他们也派人去裕阳做赵晨初的工作，说不定人家赵晨初也会菩萨心肠一回儿呢……”
郭治远不相信白之铭的话。
白之铭对着郭治远附耳解释后，郭治远更是吃惊的眼睛溜圆儿！
郭治远和白之铭一夜无眠！
天快亮的时候，郭治远揉着惺忪的眼睛，对哈欠连天的白之铭说：“你也睡会吧！等吃了早饭，把这个逆子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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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治远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胡乱填肚子的时候，白之铭带着郭明睿就走了进来。
郭治远开门见山的对郭明睿说：“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第一条路，你留在十家镇，跟他们一刀两断；我想办法让出一条道，给他们提供方便！第二条路，我放你走，就当你没回来过，更不知道你们的事情！”
“没有第三条路吗？”郭明睿问。
“没有！”郭治远斩钉截铁的答道。
“你留住我有啥用？”郭明睿说，“将来不是自找麻烦吗？”
“回不了头了？”郭治远问。
“回不了头了！”郭明睿硬着脖子答道，“你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
郭治远气的手一直在哆嗦，白之铭赶紧拿出火柴，一遍帮他点纸烟一边劝道：“哥，你这是弄啥哩？你们爷俩儿就不能好好说话？”
郭治远吸了一口烟，然后对白之铭说：“你信不信我打断他的腿，养他一辈子？”
“我信，我信！”白之铭赶紧说，“你俩儿就是一对犟筋儿！”
郭明睿站起来说：“那就当我没回来过！你也当没我这个儿子，那天我死了，你也不用派人给我收尸！”
白之铭拉着郭明睿说：“又胡说！我跟你爹商量一夜了——你就不能低个头认个错，咱们好好商量商量？”
郭明睿本想张嘴反驳，摇摇头又坐了下来，他低着头说：“我又没做错什么，为啥要认错？倒是你们，这些年做的都是对的吗？”
白之铭很尴尬，郭治远更尴尬！——这个混小子真敢讲啊！
但郭明睿说的确实是实话，郭治远和白之铭也无言以对！
良久，郭治远终于说：“我和你白叔商量了一夜！你们这招完全是破釜沉舟的险棋！”
“想要顺利从桐山突出去，最重要的就是快！冲下桐山要快，经过裕阳要快，直插灯架山更要快！但凡遇到国军和民团的大部队，宁可绕过去也不要硬拼，更不能恋战！”
“你们队伍里应该有能人！但我还是建议：先可以派一部分主力，大张旗鼓先向西南进军，做出向西佯攻枣阳，向南袭扰武汉的声势；把襄州的四十四师和和伏阳的四十军全部往南边引！这样武汉北边的五十八军就不敢轻易北上，追击的三个师也会暂时向南边运动！”
“等到快到枣阳的时候，这部分队伍要迅速撤回来！跟留守桐山的另一部分队伍会合后，沿着唐县和泌阳向西北急行军，先做出佯攻通许的样子！”
“等到裕阳地界后，继续向西北进军，沿着伏阳和裕阳交界处北上！从十家镇东边直插夏道，有多快就多快！过了夏道，你们就可以快速进入灯架山！有多少人能活着进山，就看你们的行军速度和运气了！”仟仟尛哾
郭明睿眼睛没离地图，他两眼放光的看着郭治远建议的行军路线，似乎想把整张图都记在心里！
“直插夏道绕不过裕阳城，赵晨初也不是吃干饭的！他一旦明白你们的行军意图，肯定会在桐山和灯架山中间，布下口袋阵等你们！如果你行军快，可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如果你们到晚了，硬拼不过就要赶紧绕过去！”
军校出身的郭明睿，自然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他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要尽快赶回去——您的建议太重要了，关系了几千人的性命……”
“毛毛糙糙的……我说放你走了吗？”郭治远不满的说，“我能想到的，你们的高人自然也能想到！这上学的时候学过背地图吧，为啥不赶紧临阵磨磨枪，难道要我把这张地图送给你吗？行军打仗最重要的是知己知彼，如果都是你这样的愣头青，不知道要多搭进去多少条人命！”
“哥，你就别藏着掖着了！”白之铭不满的说。
郭明睿来到地图前，全神贯注的看了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郭明睿对着郭治远点点头。
“伏阳一十三县，你们应该都有人吧？”郭治远提醒道，“让他们也弄点动静出来！民团要去剿剿匪，城里的警备队也要抓抓贼，总要有个由头吧？”
“爹……我可以走了吗？”白之铭急不可耐的问。
“还有，你们如果真能把赵晨初摁在裕阳城，那也不用这么费劲……”郭治远说，“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基本上不可能！”
“我们还是有把握的！我要尽快把您的建议带回去……”郭明睿说。
“之铭，明天你陪我进趟城吧！我这胳膊这几天又红又肿，看来要让明谦给我好好看看，换换药……”郭治远漫不经心的对白之铭说。
“行军打仗是九死一生的事情！”郭治远对郭明睿说，“战场上别逞英雄，留着命回来……”
郭明睿接着说：“我听说你在学伏西四县搞自治，其实伏西自治也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改良！说到底，伏西四县的自治不过是几个有良知、有能力士绅的人治，它并不是老百姓的自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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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谈怪论！一派胡言！”郭治远拍着桌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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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校出身的郭明睿，自然明白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他长出了一口气说：“我要尽快赶回去——您的建议太重要了，关系了几千人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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