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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缘珠 二十九巧用计做成真假案,偏隐瞒难遂骨柔情

    ??只说孔甲被周懿巧言说动,要为司马春立功赎罪,众人乃共商西进之策。此事周懿心中另有一个疑团未能解开,便问孔甲:“当年孔真在嘉峪关押运寿礼被劫,是不是你派的人?”孔甲面带愧色,因说:“都是司马啸的注意,其意令我查出慕容正写给林家的书信。没想到寿礼当中除了珍宝,并无信物,因此司马啸又令我使招降之计。司马啸说平白来劝孔真,恐他不能真心投靠,所以又另人假扮林穆逼他来投。”周懿心想果真是老辣的手段,又问:“前几日司马啸又是如何看出我三人有诈的?”孔甲道:“当日公子所言句句暗示金乌先生不可托付,司马啸本就多疑,公子说的越是在理,他越反来怀疑公子居心叵测,所以就令孔真过来问了几句。孔真走后,司马啸说,观孔真之伤,已入筋骨,他一路奔波如何能够痊愈!再者,周童巧言善变,分明是有备而来,如今赚我而去,只怕是调虎离山。所以他令我装扮成他的模样一路东去,他自己早回了拜火教。”

    众人都恨得咬牙,唉声叹气,却无主张。林穆来问周懿:“看来拜火教又是铜墙铁壁一般了,司马春孤身前往,如不能遂愿,恐他不会就此罢休。若一时失算种了司马啸的奸计,如何是好!”周懿道:“此事我已有主张,只不过有一事我尚不明白,此事若通,那拜火教所有阴谋都可随时应对。”林穆问:“何事?”周懿道:“对于兄长,司马啸不让人暗杀,而是活捉,表面上看是为了拿他回去依法处置,即可以为兄报仇为名杨威立信,又可以假铁面无私之说以儆效尤。世人皆如此看,倒也模糊了是他嫁祸兄长的实情。”林穆问:“确实如此,莫非司马啸还有其他缘由不杀司马春?”周懿道:“原本我也那么认为,不过后来孔真说,年初他领命来天水时,孔甲曾又以言语试探,其言下之意,司马啸调不动降龙伏虎兵。而拜火教之所以威震西方天下,其一在于自司马南后,历任教主都拥回天之术,其二,拜火教另有一支铁血悍将,外人称之降龙伏虎兵,又作亏狼伏虎兵。此二者乃拜火教威慑天下的根本,而观司马啸其人,除精心算计之外,无一所能,日后若要统领西方江湖,此二者必得其一。我听太师父说过,《回天术》只传拜火教教主,且其经益深邃,除司马南外,历任教主无一修成真身者。三年前司马寒暴毙,只将《回天术》的要诀传给了司马春,司马寒不杀他,此乃根本所在。再者,司马寒无法调动降龙伏虎兵,恐怕也是没有得到前教主的禅位,司马啸虽自立为拜火教之主,外人虽不敢闲话,可降龙伏虎兵他却奈何不得,林老先生又说孙武忠义,可见正应此说。或许司马春另有教主信物,可以号令降龙伏虎兵,也未尝不可。”孔甲说:“公子说的在理,三年前金乌先生自回鹘而来,就与司马啸做了一笔交易。”周懿道:“我只是猜测,若能证实,则拜火教诸事可迎刃而解。那金乌先生与司马啸做了什么交易?”孔真道:“我并未亲耳听到,只是后来与司马书一起饮酒,据他醉酒之后所说,金乌先生许司马啸借他回鹘之兵成事,司马啸只需将司马春身上搜得之物悉数给他。那司马啸自然不答应,只说,《回天术》的要诀是他司马家所传的宝贝,司马寒临死曾将那口诀秘授于司马春,司马春无道,落案后理应归还他司马家所有,若给了外人,则是污蔑祖宗了。”周懿忙问:“金乌先生不是司马啸中原的朋友吗?怎么又和回鹘叛军纠缠一起了?”孔甲说:“据说多年前此道来到西域,与拓跋扈内外勾结,助他夺了兄长之位,拓跋扈感其恩,特授其统兵之帅,并言日后回鹘复国,便奉他为国师。至于他是否来自于中原,却不清楚。”周懿一听国师,心中顿时想起那个害他周家几乎破碎的恶人,况且去年年末在京城听他义兄东郭秀说起此人多与羌人来往,当时在太极山寻觅未果,后幸得司马春告知,方知此人远涉西域作恶。如今倒是冤家路窄,正是他报仇雪恨之日。因命众人:“即可启程往拜火教拿下金乌先生!”众人领命,都上了马,孔真忙拦住众人,问道:“公子不是说要智取?为何又要硬闯了?”周懿道:“我自有安排,待路上细说。眼下情势紧迫,兄长已到拜火教,而司马啸又虎在山中,恐迟则生变。”说罢,众人整理了行资,径直往拜火教去了。

    路上周懿让孔甲与他随行,又问些未解之事,说起司马啸为何答应金乌先生的要求,孔真说:“司马啸确实问他这事,毕竟他与司马春无仇,又为何单单索要他随身之物?那金乌先生说,二十三面前司马春被回鹘人掳了去,拓拔扈曾以司马春性命相要挟,令司马寒用《回天术》的秘诀交换。没想到司马寒非但没有交换,反而令降龙伏虎兵将回鹘杀得鸡犬不宁。那金乌先生就在军中坐镇,遂令人杖杀司马春!司马寒夺回他时,司马春已然气绝。金乌先生说司马春能起死回生,他身上必有良药,所以才要得到司马春随身佩戴之物。”周懿听了暗自惊奇,说道:“公孙先生曾说,世上能救人的丹药只有三颗,皆出于葛元之手,葛元拿其中一个久了公孙风羿,另一个却害了虞姑娘,一年前我被左子枭杀害,如玉姑娘舍出最后一个救了我的性命。从此世上再无阴阳珠,兄长若遭不测,司马寒何以救之?当年司马啸岂能不知?”孔甲说:“我也觉着奇怪,就私下问了当年亲历者,当年司马教主原本要往白鹤山拜访周老先生,众人尚未登门,就有拜火教传来的求救信,说拓拔扈等他去赎司马春。教主回到拜火教时,司马啸为救司马春已负了伤,所以后来去救司马春他才没在场。听说教主救回司马春后,请了几个名医为他诊治,一连七八年光景都没出门,到他十一岁时竟好了。”周懿冷笑一声,说道:“那司马啸岂是为救兄长而负伤,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幸好兄长福大命大,当真被他暗害了,我兄弟岂有今日之缘!”众人一行丝毫没敢懈怠,没几日就到了嘉峪关。

    众人在嘉峪关住下,当晚边有随从司马春的林家人过来联络。林穆问众人司马春去了拜火教几日,众人回答说:“已去了十日,随行的另有两个弟兄,至今上不见有人回来通信。”林穆来问周懿,将以何计攻入,周懿道:“既然司马啸与金乌先生都想知道司马春的下落,我们不妨将计就计,我扮成司马春模样,让孔甲押我回拜火教复命,就说我们已在天水拿下了司马春,林家已无力来救。”林穆道:“那你岂不是身入虎口了?”周懿道:“将军末惊,我身上并无《回天术》的要诀,司马啸见到我之后必会搜身,他要是劳而无功,必然不会轻易动手,我只需言语迷惑,他不能达成所愿,就不能奈我何。”众人听了无异议,因点头赞同,林穆又问:“你若进了监牢,司马啸使人严守,你我内外书信不通,如何能解?”周懿道:“我进去替兄长坐几日监牢,司马啸以为我是司马春,自然会撤回布防,届时兄长就可以在外查案。再者,我进监牢之后初司马啸外,金乌先生会时常前去询问,我有诸多疑团,到时还得有他亲口解答。”林穆又问:“你待问清了原委,我们如何救你出来?”周懿道:“拜火教看似凶险,实则左右逢源,到时只需乘机找个机会我就能出来。当年在江南龙云寨,尧贵手下杀人如麻,我犹无恙,今日拜火教又有诸位相助,我有何惧!”因吩咐孔甲:“待你押我回去时,司马啸若问,就说周童带兵攻打林家校场,不幸阵亡,木叔与孔真随你趁机去截司马春,如此声东击西,令林家首位不能相顾,所以轻松得了手,只是去公校场的兄弟无一回来。”回头又托林穆:“到拜火教后,将军与孔真可去寻找当年慕容正赠给林老先生的锦冠,之后想方设法去联络司马春。待你们得了当年的书信,想必兄长也找到一些当年的蛛丝马迹,届时只需设计把事闹大,然后在众人面前指证司马啸,则大事定成!”众人默默记下,孔甲问:“公子可有事吩咐我做?”周懿道:“你可张罗拜火教所有消息,并随报我知道,能如此,待拿下司马啸,将军功不可没。”孔真连声应下。

    只说司马春等人在馆驿住了几日,直等到司马啸等人出嘉峪关往东而去,司马春命两人随行,余者都留在馆驿待命。慕容雪自然放心不下,因说:“都到了这里,我也回去祭拜一趟。”司马春道:“来日方长,也不急这一时,待了了教中诸事,我再回来接你。”慕容雪两眼含着泪,转身出了门,司马春追来时,慕容雪两眼哭的通红,说:“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哄我?三年来你我出生入死,片刻不曾分开,为何此时独留我一人而去?”司马春道:“今日与往日不同,我此去是查旧案,你若在,恐惹人注意!”慕容雪道:“你还骗我!周公子虽引走了司马啸,说到底他又奸诈无比,如今拜火教只是虎穴走了豺狼,恶人虽去,猛虎犹在!你只身赴险,我岂能安心?于我而言,或生或死皆可,我宁可和你死在一起,也不一人独生!”说时,已扑到司马春怀里痛哭起来。二人在门外说话,舜煐在门内听的清楚,她见慕容雪尚有人怜悯,想起自己,不觉楚楚伤怀。再者心里记挂周懿,逢此时她心中凄楚无所以寄托,回过头,止不住一脸哀伤。

    司马春便令众人在驿馆等候,私下吩咐众人:“拜火教如有不测,烦劳诸位将二位姑娘护送回天水,并告知林老先生,勿再来拜火教复仇。”众人心有不忍,对司马春说:“公子可放心去,一旦有了头绪,可令我等杀入司马啸府邸去他性命!如公子所行未能如愿,待送回了二位姑娘,我等原为公子赴汤蹈火!”当日众人泪别,司马春、慕容雪、虞舜煐并两位随从同往拜火教,舜煐恐念生招人瞩目,便喝令它与众人留在馆驿。谁料那念生夜中出走,巡着舜煐之味一路找了过去。到了拜火教,时逢重阳节,司马春知道他三叔司马冲有登高赏菊的爱好,于是置钱买了三车菊花,以给司马冲送花为由,一路混过了关卡,直到司马冲府邸。那拜火教除司马春氏外,很少有人见过慕容雪,故入司马府时,舜煐便给慕容雪抹了一脸泥土。司马府有个管家名叡,人皆称之叡公,其人和蔼亲善,司马春自幼便常与他说笑,那日进司马府时,叡公几乎认出司马春来。话说当日周懿给他易容,试了几次都觉不雅,舜煐说他兄弟二人相貌吻合,不如些微装扮了,外人看不出,自家人也都认识,再者西去路远,也不至太过难受,于是就把司马春眼鼻稍微易了形象,其相貌比前时变化不多。司马春见到叡公时,先做了揖,并说:“司马将军好菊,几日后乃是重阳佳节,小人久慕将军大名,特备自家种养的菊花来给将军助兴,礼薄情重,望阿翁不要嫌弃,容小人见见司马将军威容。”叡公看了他多时,始终不说一句话,回头看看众人,只有舜煐一人眉目清秀,余者都泥头垢面。而舜煐自称其妹,自然无可怀疑。叡公摇摇头,叹道:“世间巧合之事本就出人意料,相貌相似自然不足为奇了。”因问司马春姓名,司马春自言姓虞名归田,其妹芳名婉儿,祖上世代佃农。叡公听了,忍不住一脸惋伤,说:“看来你确实不是他,若不然,慕容先生的女儿怎会没来?不知我老朽之人,今生能否再见他一回。”司马春见他容颜苍老,已比三年前光景差了许多,此重逢之际,闻他人悲伤之词撕心裂肺,纵相见又不能相认,真叫人挖心。叡公引他至茶亭暂坐,回来的人说司马冲去了他兄长处,尚未回来,众人便在茶亭等候。过了一阵,听院门外吵吵嚷嚷来了两人,一老一幼,进门时,下人们皆行礼称呼老爷,众人一起迎来,那人正是司马冲。司马春快步迎了过去,当即拜在当庭。

    叡公忙来引见,众人都行礼拜见了司马冲。司马冲自其兄长处回来,那随行的正式其侄女司马妍,叡公引见司马春时,她曾上下打量了一番,司马春恐人多口杂,万一被她认出,又不好开脱,只得地头说:“江湖浊生虞归田久慕将军威名,日夜敬拜,恳祈一见,今天赐雅幸,乃小人之鸿福也!”说时,舜煐等人已引着花车进了里院,司马春又说:“闻将军好菊,适逢重阳佳节,特送来自家所养的雪海,望将军不弃鄙贱而笑纳!”司马冲心中暗想:“我所谓好菊,不过近年来兄弟凋零,骨肉离散,我之情怀无所依寄托之故。自早年兄长为权谋争斗时起,日里诸事皆不遂人愿,只有司马春曾与我共度重阳赏菊罢了。他心性处事知人知意,后人们恐无如此投合的,而如今此子何在尚不知道,更不问生死!”想到此,他心酸楚楚,不禁湿了眼角。回过神来看这少年竟有几分司马春的神态,更兼他眼神坚定,与司马春神似,不觉心生几分怜悯之情,遂辞去左右,只令司马妍同行,三人一同去了。院中叡公吩咐下人们整理了菊花,又为众人备茶饭,而慕容雪一心只在司马二人身上,竟望着他绕过一处花园,往亭榭处去了。舜煐会其意,因而嗟叹不止。

    亭榭之下早已备下茶水,另有一盘残棋未完,三人各自入座,彼此却十分默契。司马冲因问他:“公子来自何处?拜火教英雄辈出,我却少问世事,世人也多不知顺忠好菊,你今日有备而来,莫非有所求?”司马春见他一语道破玄机,方知疏漏了此处,眼下他妹妹也在,断然不能再有差池,于是借酒敬了司马冲,说道:“乡野之人,问英雄不计功过,只感慨将军心性如水,非世俗可以左右,将军不求功名,不问权谋,雷霆虺虺而酣然自若,问世间自称以及人称英雄者,谁人能比?我慕将军之名,唯有此故。”司马冲笑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更况老朽一届莽夫?公子既然与我有缘,眼下又是重阳,何不就在府中暂住?”司马春遂敬酒拜谢。司马冲又说:“我观你相貌儒雅,非耕耘之辈,即为大好男儿,何不进取功名,抑或来我拜火教某个差事?”司马妍听了,说道:“三叔这话好没道理,平白的为何就要来拜火教谋差事!说句不忠的话,如今拜火教虽为我父亲执掌,我为局中人就能看出其中不正之风,更况是个旁观者?虞公子慕名而来,三叔若出此言,却让人家来是不来?若来了,岂不断送了他大好前程?”只说得她叔女二人畅怀一笑,司马春却心中暗自叫她:“好心直口快的妹妹!”司马冲说:“你的口气太直,也难怪你父女二人不合,今日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岂不又要被关起来。以后在你父亲面前好歹改改。”司马妍道:“圣人三事尚有不足,何况凡人?我父亲做事向来只问敌我,不问是非,我说他两句他就听不进去,可见背后议论的人会有多少?再说,兄长已被他逼得无路可走,至今生死不明,如此他还不放手,非要把人赶尽杀绝,世间哪有这样的叔父!”司马冲忙低声咳嗽了两声,给她递了个眼色,说道:“父女争吵乃常有之事,万不可任性在外人面前胡闹!”司马春遂起身谢道:“将军繁忙,在下暂且告退,容日后再来叨扰。”说着,慕容雪也从小门走了过来,说伙计们待他前去安排。二人正要走,慕容雪因偷偷望了司马妍几下,被她连忙叫住,说:“这个姑娘很眼熟,好像哪里见过。”司马春忙说:“这是我周家表妹,今日头一回出门,姑娘如何见过她。许是与故人相貌相思罢了。”司马妍低眉一叹,说道:“如何不是呢,这世上张的想的人不可胜数,比如公子就与我一位兄长相貌有几分相思,如今天沦落天涯,谁能说公子又是他呢。我说看着像,不过是思念故人的缘故罢。”司马春心如刀绞,再看他三叔眼中含泪,一脸苍老之态,比之逝去年月,竟大不如前了。司马春忍着泪,看那一盘残棋,不觉想起旧事。当年他父亲遇难时他正在此处与之对弈,那残局正是当年所留,三年光阴荏苒,此值归乡拜谒祖宗之时,竟不料被这一厢旧事打扰了心性,物是人非,当真不是旧时年月了。司马妍独自一人去了,司马春目送她出了院门,心里别是一番滋味儿,因默默吟道:

    曾记黄昏雨,桃花似流年,浅卧烛台任西风,入梦几多伊人欢。楼空夜寂寞,人去灯未干,莫登高台,望穿离人眼。梦醒魂回,凭谁问,今夕何年!

    舜煐见慕容雪落了泪,不由分说,拉着她去了门外,独留司马春与其叔父二人各自悲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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