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生录 第83章 匣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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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珞与东方涣听得入神，忽而四下又刮起巨风，风力猛烈，把地上的三人吹得东倒西斜。
摇晃许久，宋清珞才觉察过来，东倒西斜的不是身子，而是魂魄。
“你要做什么？”宋清珞对着不远处的盒子质问道。
“我想领你们看一看当年的事情，不知你们是否有此等胆量。”
“去哪里看？”
“这里。”
“盒子里？”
“没错。”
“我可不想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东方涣抵抗这巨风，已有些吃力。
“你想留在里面，明骢也不会同意啊。”盒子里的声音愈发洪亮，四周的风也就愈发大力。
两边正僵持着，却见明方士的身体骤然委顿在地上。
“哟，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想进来了！”盒子大笑失声，风劲更烈，“女娃娃，你们不进来瞧瞧吗？你们不想看看这明骢用我两千年的功力，做出了怎样不可思议的天工之物吗？”
宋清珞一咬牙，任凭魂魄随巨风而去。
“喂，宋清珞你疯了！”东方涣原本是抵死也不愿让自己的魂魄进那一方小盒子，可眼见宋清珞的身子也倒在地上知觉全无，只能双眼一闭，也随风而去。
**
飘飘忽忽片刻，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好一片繁华的市井。
东方涣落在宋清珞身边，两人正一起站在人流如潮的街道正中，无数行人从他们身体中间穿过。和他们一样只有影像，却没有实体的两个人正在他们不远的前方。
一位，是白衣老者，须发皆白，形容矍铄，是明方士的师父。
另一位，是拂尘都忘了带，一身单衣萧索孑立的明骢。
老者一挥广袖，对看呆了的宋清珞二人道，“这里，是明骢为瓷琼造的世界。”
“我们眼下、是在那个小盒子里？”东方涣瞠目结舌。
老者抚着长须哈哈大笑，“少识多怪。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盒中有这样的景象有何不可？只是，这一个造得尤其精巧，故而我才一定要你们进来瞧一瞧。”
“明方士为何要为瓷琼造这个世界？”宋清珞细细看了街道上的众人面目，神色皆是不一，这得耗费多少心力。
“因为瓷琼的大限已到。”老者望向明骢，明骢摇晃着身体，正静静向前走，走向他此生里最辉煌的一段记忆。
“金面狐狸也有大限？”宋清珞颇感意外。
“当然！所有的狐狸都有大限，人间哪里有不会死的东西？”东方涣翻了个大白眼，“不过，如果是大限，那也有几千年了。”
老者跟着明骢慢悠悠走，“遇到那只狐狸时，明骢面貌中年，不过二十二三。而那只狐狸，已经活了近三千年，比我还要老。”
“可这不可能吧？瓷琼是只金面狐狸，她的容貌大约一千八百岁左右就会折损殆尽，若是近三千岁的金面狐狸，怎么会是你之前说的‘美得不像人’？”
东方涣也是金面狐狸，对于金面狐狸的局限，他比任何人都更敏感。
老者点头轻笑，“这方面，你倒是个行家。”
一行人跟着明骢，在人潮涌动着慢悠悠行走，不时有人穿过他们的身体，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为他们停留。
“那狐狸是从青丘天灾中逃出来的，跟着到了红泪山，红泪山上日子寡淡，就来了人间。她做的是青楼窑馆的营当。刚下来时，她的确老得吓人，可狐狸终究是狐狸，魅惑人心靠得并不仅仅是容貌。她起初在最穷苦的地方找客人，光顾者并不少。后来，她竟然靠着这些男人的精气一点点修复了自己的容貌。”
“还可以这样？”宋清珞扭头向东方涣求证。
东方涣撑着下巴，不置可否。
“这不违规？”宋清珞劲头上来了。
“哎，违不违规这种问题不该问你们猎狐人吗？你问我干什么？”东方涣不喜欢宋清珞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那边白须老者见这两人快要吵起来，“大约并不违规，因为瓷琼始终没有收取那些男人的金钱。那么，就等于是这些男人默认用自己的精气换取片刻的欢愉。”
东方涣耸耸肩，宋清珞却依旧皱着眉。
前面的明骢已经走出去好远，几人快步跟上去，他却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前停下了。
这栋建筑门前莺燕啁啾，花粉柳绿，好不风流。
宋清珞抬头去看这栋建筑的名字，恍惚间看不清那匾额上的字迹，只被匾额两边悬挂的红色灯笼晃荡得失了神。
好熟悉。
那样的灯笼，鲜红鲜红，摇晃在嘈杂的深夜里，女人软糯而富有暗示性的招摇声音，那些晃动的广袖与纤细腰肢，这一切的一切……
都，好熟悉。
“宋清珞？宋清珞？”东方涣眼看着明骢与白发老人都走了进去，可身边的女人却再一次失了神。
东方涣忍不住摇了摇她，她恍然醒过来，“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走神？”
宋清珞低下头，摇摇脑袋，“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里好熟悉，好像来过的样子。”
东方涣欲言又止，决心还是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想其他，“他们都进去了，我们赶紧跟上吧？”
**
跟上明骢和老者并不难，他们就站在色彩浓烈的大厅里。
明骢坐在那一处耗尽他一生的座位上，左手搭在圆桌上，望向一个不起眼的廊角，双眼深了又深。
良久。
良久。
那廊角处款款走出一位翠衣绣花的女子，发髻随意挽在脑后，雪白通透的流云发簪如坠雪般藏在乌黑的发间。她肤白如羊脂，眸黑如玄漆，行动处如风扶落叶，蛟龙舞银河。
“那是瓷琼？”宋清珞问。
老者轻哼一声，“不错，那就是你要找的瓷琼。”
“可她是真的吗？”宋清珞又问。
老者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那只是她在明骢记忆中的一个片段，明骢把这个片段复刻在了这个世界里。可那，并不是瓷琼的真身。”
“那么，真身在哪里？”
“真身就在这个世界里，你找到了真身，盒子就会打开。”
“我们就能出去了？”东方涣不喜欢这个奇怪的世界。
“想出去，你随时都可以出去。”老者也不喜欢东方涣的笨脑瓜子。
“那我干嘛要苦心费力开盒子？”
“这个盒子里只有一个东西，你们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是在那个东西的力量支撑下运行着。”
“盒子里是什么？”宋清珞问。
“正是你在寻找的，瓷琼的金丹。”
摇晃许久，宋清珞才觉察过来，东倒西斜的不是身子，而是魂魄。
“你要做什么？”宋清珞对着不远处的盒子质问道。
“我想领你们看一看当年的事情，不知你们是否有此等胆量。”
“去哪里看？”
“这里。”
“盒子里？”
“没错。”
“我可不想被困在里面出不来。”东方涣抵抗这巨风，已有些吃力。
“你想留在里面，明骢也不会同意啊。”盒子里的声音愈发洪亮，四周的风也就愈发大力。
两边正僵持着，却见明方士的身体骤然委顿在地上。
“哟，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想进来了！”盒子大笑失声，风劲更烈，“女娃娃，你们不进来瞧瞧吗？你们不想看看这明骢用我两千年的功力，做出了怎样不可思议的天工之物吗？”
宋清珞一咬牙，任凭魂魄随巨风而去。
“喂，宋清珞你疯了！”东方涣原本是抵死也不愿让自己的魂魄进那一方小盒子，可眼见宋清珞的身子也倒在地上知觉全无，只能双眼一闭，也随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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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飘忽忽片刻，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好一片繁华的市井。
东方涣落在宋清珞身边，两人正一起站在人流如潮的街道正中，无数行人从他们身体中间穿过。和他们一样只有影像，却没有实体的两个人正在他们不远的前方。
一位，是白衣老者，须发皆白，形容矍铄，是明方士的师父。
另一位，是拂尘都忘了带，一身单衣萧索孑立的明骢。
老者一挥广袖，对看呆了的宋清珞二人道，“这里，是明骢为瓷琼造的世界。”
“我们眼下、是在那个小盒子里？”东方涣瞠目结舌。
老者抚着长须哈哈大笑，“少识多怪。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盒中有这样的景象有何不可？只是，这一个造得尤其精巧，故而我才一定要你们进来瞧一瞧。”
“明方士为何要为瓷琼造这个世界？”宋清珞细细看了街道上的众人面目，神色皆是不一，这得耗费多少心力。
“因为瓷琼的大限已到。”老者望向明骢，明骢摇晃着身体，正静静向前走，走向他此生里最辉煌的一段记忆。
“金面狐狸也有大限？”宋清珞颇感意外。
“当然！所有的狐狸都有大限，人间哪里有不会死的东西？”东方涣翻了个大白眼，“不过，如果是大限，那也有几千年了。”
老者跟着明骢慢悠悠走，“遇到那只狐狸时，明骢面貌中年，不过二十二三。而那只狐狸，已经活了近三千年，比我还要老。”
“可这不可能吧？瓷琼是只金面狐狸，她的容貌大约一千八百岁左右就会折损殆尽，若是近三千岁的金面狐狸，怎么会是你之前说的‘美得不像人’？”
东方涣也是金面狐狸，对于金面狐狸的局限，他比任何人都更敏感。
老者点头轻笑，“这方面，你倒是个行家。”
一行人跟着明骢，在人潮涌动着慢悠悠行走，不时有人穿过他们的身体，这个世界里，没有人会为他们停留。
“那狐狸是从青丘天灾中逃出来的，跟着到了红泪山，红泪山上日子寡淡，就来了人间。她做的是青楼窑馆的营当。刚下来时，她的确老得吓人，可狐狸终究是狐狸，魅惑人心靠得并不仅仅是容貌。她起初在最穷苦的地方找客人，光顾者并不少。后来，她竟然靠着这些男人的精气一点点修复了自己的容貌。”
“还可以这样？”宋清珞扭头向东方涣求证。
东方涣撑着下巴，不置可否。
“这不违规？”宋清珞劲头上来了。
“哎，违不违规这种问题不该问你们猎狐人吗？你问我干什么？”东方涣不喜欢宋清珞这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那边白须老者见这两人快要吵起来，“大约并不违规，因为瓷琼始终没有收取那些男人的金钱。那么，就等于是这些男人默认用自己的精气换取片刻的欢愉。”
东方涣耸耸肩，宋清珞却依旧皱着眉。
前面的明骢已经走出去好远，几人快步跟上去，他却在一栋灯火辉煌的建筑前停下了。
这栋建筑门前莺燕啁啾，花粉柳绿，好不风流。
宋清珞抬头去看这栋建筑的名字，恍惚间看不清那匾额上的字迹，只被匾额两边悬挂的红色灯笼晃荡得失了神。
好熟悉。
那样的灯笼，鲜红鲜红，摇晃在嘈杂的深夜里，女人软糯而富有暗示性的招摇声音，那些晃动的广袖与纤细腰肢，这一切的一切……
都，好熟悉。
“宋清珞？宋清珞？”东方涣眼看着明骢与白发老人都走了进去，可身边的女人却再一次失了神。
东方涣忍不住摇了摇她，她恍然醒过来，“怎么了？”
“我还要问你怎么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总是走神？”
宋清珞低下头，摇摇脑袋，“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里好熟悉，好像来过的样子。”
东方涣欲言又止，决心还是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再想其他，“他们都进去了，我们赶紧跟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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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上明骢和老者并不难，他们就站在色彩浓烈的大厅里。
明骢坐在那一处耗尽他一生的座位上，左手搭在圆桌上，望向一个不起眼的廊角，双眼深了又深。
良久。
良久。
那廊角处款款走出一位翠衣绣花的女子，发髻随意挽在脑后，雪白通透的流云发簪如坠雪般藏在乌黑的发间。她肤白如羊脂，眸黑如玄漆，行动处如风扶落叶，蛟龙舞银河。
“那是瓷琼？”宋清珞问。
老者轻哼一声，“不错，那就是你要找的瓷琼。”
“可她是真的吗？”宋清珞又问。
老者向她投去赞许的目光，“不错，那只是她在明骢记忆中的一个片段，明骢把这个片段复刻在了这个世界里。可那，并不是瓷琼的真身。”
“那么，真身在哪里？”
“真身就在这个世界里，你找到了真身，盒子就会打开。”
“我们就能出去了？”东方涣不喜欢这个奇怪的世界。
“想出去，你随时都可以出去。”老者也不喜欢东方涣的笨脑瓜子。
“那我干嘛要苦心费力开盒子？”
“这个盒子里只有一个东西，你们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是在那个东西的力量支撑下运行着。”
“盒子里是什么？”宋清珞问。
“正是你在寻找的，瓷琼的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