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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蓝的星辰 第113章 逃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被凌睿近乎偏执地“圈养”在临江别墅的日子,如同被精心包裹在无菌暖房里的玫瑰。全球顶尖的产科、神经科、心血管科专家组成的团队,如同最精密的卫星,环绕着蓝梓灵运转。每一次细微的血压波动,每一次常规的胎心监测,都牵动着凌睿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他放下了所有工作,书房成了临时的指挥中心,视频会议里他冷峻如常地下达指令,但只要视线离开屏幕,目光必定第一时间锁定在蓝梓灵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确认。

    蓝梓灵成了别墅里最珍贵的易碎品。她理解他的恐惧,也心疼他的殚精竭虑。她努力配合着所有的检查,吃着精确计算营养的餐食,在医生允许的范围内,小心翼翼地伸展肢体,感受着腹中两个小生命日益清晰的胎动。那微弱的、蝴蝶扇翅般的悸动,是她全部勇气和幸福的源泉。她常常抚摸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对着里面两个看不见的小家伙低语:“宝宝们要乖,要坚强,我们一起努力,让爸爸安心,好不好?”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她身上,勾勒出温柔而坚定的轮廓。

    凌睿看着这样的她,眼底的坚冰会短暂地融化,流露出近乎虔诚的温柔。他会走过来,从背后轻轻拥住她,温热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覆在她的小腹上,感受着那奇妙的生命律动。他将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而沙哑:“灵儿,辛苦你了。” 所有的担忧和恐惧,似乎都在这一刻被这温情的画面短暂驱散。

    然而,命运的玩笑似乎总喜欢在最甜蜜的时刻骤然降临。

    孕三月末,一次常规产检后的复诊。凌睿陪在蓝梓灵身边,握着她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诊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权威的产科主任,那位头发花白、一向以沉稳着称的老教授,看着手中最新出炉的检查报告,眉头锁成了一个深刻的“川”字。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在蓝梓灵依旧带着期盼的脸和凌睿冷峻如冰的面容之间逡巡,最终沉重地叹了口气。

    “倪先生,倪太太,”老教授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克制,却也掩不住那份沉重,“情况……不太乐观。”

    蓝梓灵的心猛地一沉,握着凌睿的手瞬间冰凉。

    “血压持续升高,尤其是舒张压,已经超出了安全警戒线。而且,是双胎妊娠,子宫和心血管系统的负担本就远超单胎。结合凌太太既往的脑部损伤史……”老教授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最合适的措辞,但最终,那份医者的责任还是让他选择了最直接的表达,“继续妊娠的风险……极高。妊娠期高血压综合征(子痫前期)的风险会随着孕周急剧增加,对母体的心脑血管、肾脏,甚至神经系统都可能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严重时危及生命。而对于胎儿,胎盘功能也可能受到影响,导致发育迟缓、宫内窘迫甚至……更糟的情况。”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蓝星灵的心上,也砸在凌睿紧绷的神经末梢!蓝梓灵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嘴唇微微颤抖,却倔强地咬着下唇,不让那声绝望的呜咽溢出。

    “所以……”凌睿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像淬了毒的寒刃,直直刺向老教授,“你们的建议是什么?”他握着蓝梓灵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指骨。

    老教授沉默了几秒,避开了凌睿那几乎要噬人的目光,看向蓝梓灵,带着深切的同情和无奈:“倪太太,从医学角度和您自身的安全出发……我们强烈建议,终止妊娠。这是……目前风险最低的选择。”

    “终止妊娠”四个字,如同晴天霹雳,在蓝梓灵脑中轰然炸响!她猛地摇头,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不……不!医生!我的宝宝们……他们很好!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动!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好好休息,我会……”

    “灵儿!”凌睿低吼一声,打断了她带着哭腔的祈求。他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死死盯着老教授,一字一句,冰冷彻骨:“没有终止妊娠这个选项!给我方案!我要确保她和孩子都平安的方案!任何方案!任何代价!”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诊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疯狂的决绝。

    老教授面露难色:“倪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医学有其局限性。强行保胎的风险……”

    “风险我来承担!”凌睿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玉石俱焚的狠厉,“我要最好的团队,最好的设备,24小时监护!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要我太太平安!孩子……也要平安!”最后一句,他的声音有一丝几不可闻的颤抖,泄露了那强撑的强硬外壳下,同样濒临崩溃的恐惧。

    最终,在凌睿强大的压迫力和资源的绝对倾斜下,新的、更为严苛的保胎方案出炉了。蓝梓灵被要求绝对卧床,血压监测从每日数次升级为实时动态监测,药物种类和剂量大幅增加,身边24小时不离医护人员。

    别墅彻底变成了一个无菌、精密、却令人窒息的高压氧舱。蓝梓灵躺在特制的医疗床上,看着天花板,手腕上缠着监测仪器的导线,手臂上打着点滴。药物的副作用让她时常感到恶心、眩晕。每一次护士进来测量血压,那不断攀升的数字都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

    更让她无法承受的,是凌睿的眼神。他依旧守在她身边,处理工作,喂她喝水,为她按摩浮肿的腿脚,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温情脉脉。里面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翻涌着沉重的忧虑、被逼到绝境的焦灼,以及……一种蓝梓灵不敢深究的、仿佛随时会失去她的巨大恐惧。他变得异常沉默,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偶尔看向她隆起的腹部时,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碎——那里面有对未出世孩子的本能期盼,但更多的,是仿佛看着一个随时会引爆、伤害他至宝的危险源。

    这种高压的环境,这种被当成脆弱易碎品、随时可能被剥夺做母亲资格的感觉,以及凌睿眼中那沉重的、几乎要将她压垮的恐惧……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让她快要窒息。

    一个深夜,万籁俱寂。蓝梓灵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昏沉沉,却无法真正入睡。她侧过头,看着趴在床边小憩的凌睿。即使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也紧锁着,轮廓在昏暗的夜灯下显得异常冷硬和疲惫。一滴泪水无声地从蓝梓灵眼角滑落。

    她轻轻抚摸着腹中似乎也感受到母亲不安而轻轻躁动的宝宝们,一个念头在绝望和母性的本能驱使下,如同野草般疯狂滋生——逃!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金丝牢笼!她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靠自己,守护她的孩子!她不能在这里,在凌睿那沉重的、仿佛已经预见到最坏结局的目光下,在医生随时可能再次宣布“终止”的阴影里,等待审判!

    这个念头一旦成形,便再也无法遏制。她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爆发出了惊人的冷静和行动力。利用一次凌睿被紧急电话叫去书房处理跨国案件的短暂空隙,她拔掉了手腕上的监测导线,强忍着眩晕和不适,换上了最不起眼的宽松衣物,拿走了梳妆台暗格里她悄悄存下的一点现金,没有带走任何能暴露身份的东西,甚至没有留下一张字条。她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座守卫森严的“堡垒”,消失在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里。

    蓝梓灵,把手机调到飞行模式,她一定要趁着凌睿不在的时候离开这里,她不认命,她怀的是双胞胎,就算拼了命也要把我们的孩子留下来,为了生活拿走几十万不算过分吧?这些年来他对自己有多好呀,只要是节日,总有礼物,只要看到公司员工买东西,他也会立马给她转账,他这样的老公是自己几辈子修来的呀?只是他因为怕失去自己而让她放弃孩子,作为妈妈他做不到,也许没有那么危险,也许藏起来把宝宝生下来,会是个幸福的大团圆呢?

    两个月后,南方一个叫“云溪”的宁静小城。

    初秋的风带着桂花的甜香,吹拂过小城中心小学斑驳的围墙。下课铃声清脆地响起,安静的校园瞬间被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填满。

    三年级二班的教室里,孩子们正围着讲台叽叽喳喳。他们的新语文老师,那位叫“凌睿”的老师,正温柔地给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讲解一道错题。凌睿老师穿着宽松的米色棉麻长裙,外面套着一件柔软的浅蓝色开衫,乌黑的长发松松挽在脑后,露出白皙纤细的脖颈。她的腹部已经高高隆起,行动间带着明显的笨拙,但脸上始终带着一种 宁静而温暖的笑意,像秋日午后和煦的阳光。

    “凌老师,小宝宝什么时候出来和我们玩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好奇地盯着她的肚子。

    蓝梓灵——此刻的凌睿,眉眼弯弯,笑容温软,她轻轻摸了摸肚子,声音轻柔:“还要等一阵子呢,等他们长得再结实一点。”

    “那他们一定像凌老师一样好看!”小女孩甜甜地说。

    蓝梓灵的心被这纯真的话语熨贴得暖暖的。这远离尘嚣的三个月,是她生命中一段奇异而艰难的时光。她用现金租了一个老旧但干净的小院,靠着扎实的功底和伪造的简单简历(避开了需要详细身份信息的环节),幸运地在这所急需代课老师的小学找到了工作。她小心地掩饰着孕肚,谎称丈夫在外地工作。日子清贫而简单,却有着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按时去小城的妇保院做基础产检(用的是临时身份),血压依旧偏高,但似乎暂时稳定了下来。她严格遵循着在小诊所偷偷开的基础降压药,每天和腹中的宝宝们说话,感受着他们越来越有力的胎动。这份宁静,是她拼尽全力守护的港湾。

    然而,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对凌睿的思念和愧疚如同藤蔓,日夜缠绕着她。她不敢看任何新闻,害怕看到关于“凌氏总裁疯狂寻妻”的消息。每当夜深人静,抚摸着腹中的孩子,她都会想起凌睿那双深不见底的、充满恐惧和痛苦的眼眸,心如刀绞。她知道自己自私,知道自己让他承受了怎样的煎熬,但母性的本能和对腹中骨血的守护欲,让她无法回头。

    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蓝梓灵正带着孩子们朗读课文,清越的声音在教室里回荡。忽然,教室后门处传来一阵细微的骚动。几个靠窗的孩子好奇地探头向外看。

    蓝梓灵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一眼,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教室后门那扇有些掉漆的木门边,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剪裁精良、却风尘仆仆的黑色外套。他逆着光,面容隐在走廊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但蓝梓灵却清晰地感觉到两道目光,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死死地、沉重地钉在她身上!那目光,带着跨越千山万水的疲惫,带着失而复得的狂澜,带着深入骨髓的痛楚和……一种几乎要将她灵魂都冻结的冰冷怒意!

    是凌睿!

    手中的课本“啪”地一声掉落在讲台上。蓝梓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扶住了讲台边缘才勉强站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巨大的恐慌和一种尘埃落定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他……终究还是找来了!这么快!

    教室里的孩子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好奇又有些害怕地看着门口那个气势迫人的陌生男人,又看看他们脸色惨白、摇摇欲坠的凌老师。

    时间仿佛凝固了。空气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凌睿动了。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进教室。皮鞋踩在老旧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沉重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蓝梓灵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离开过她,如同最精准的追踪器,锁定了她惨白的脸,和她那高高隆起、在宽松衣裙下依旧无比刺眼的腹部。

    他走到讲台前,在距离蓝梓灵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巨大压迫感,笼罩着她,让她几乎喘不过气。他身上带着室外的寒气,还有一丝淡淡的烟草味——他极少抽烟,除非是焦虑到极致。

    他沉默着,只是用那双翻涌着骇人风暴的深邃眼眸,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里有滔天的怒火,有不被信任的痛楚,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看到她隆起的腹部时那无法言喻的震惊和复杂,但最终,所有激烈的情绪都沉淀为一种近乎死寂的冰冷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凌老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嘲讽和压抑到极致的风暴,“还是……我该叫你,倪太太?”

    蓝梓灵浑身一颤,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绝望地、轻轻地摇着头,像个做错事被抓现行的孩子。

    凌睿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腹部上。他的眼神剧烈地波动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么。他伸出手,那修长的手指带着细微的颤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隔着薄薄的衣料,轻轻覆上那孕育着他们骨血的弧度。

    他的掌心温热,带着熟悉的、令人心悸的触感。蓝梓灵的身体猛地一僵,泪水流得更凶了。

    “几个月了?”他问,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温柔和……恐惧。

    “快……快六个月了……”蓝梓灵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

    “六个月……”凌睿低声重复着,像是确认,又像是叹息。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她泪流满面的脸,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冰冷的怒意似乎被这滚烫的泪水和腹中真实存在的生命稍稍融化,露出底下深藏的、铺天盖地的恐慌和一种近乎悲凉的无奈。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那气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整个世界。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上前一步,张开双臂,将浑身颤抖、泪如雨下的蓝梓灵,连同她腹中那顽强存在的生命,一起紧紧地、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力道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蓝梓灵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感受到他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感受到那强硬的拥抱下,那颗同样饱受煎熬、恐惧不安的心。

    “蓝梓灵……”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后怕,“你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她的颈窝,灼烫了她的皮肤,也灼穿了她的灵魂。

    教室里一片寂静,孩子们睁着懵懂的大眼睛,看着讲台上紧紧相拥的两人。窗外,秋日的阳光依旧温暖,桂花的甜香随风飘散。这宁静的小城课堂,成了命运风暴后,一个荒诞而心碎的港湾。凌睿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却也带着无法言喻的沉重和颤抖。蓝梓灵在他怀里,哭得浑身脱力,所有的委屈、害怕、思念和那孤注一掷的倔强,在这一刻都化成了决堤的泪水。她紧紧抓着他大衣的前襟,像溺水的人抓住唯一的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凌睿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放松了一些,但那禁锢着她的手臂依旧没有松开。他稍稍退开一点距离,温热的大手捧起她布满泪痕的脸,指腹带着一种近乎粗粝的温柔,用力擦去那不断滚落的泪水。他的目光锐利如刀,一寸寸审视着她苍白憔悴的脸颊,最终落在她明显浮肿的眼睑和带着疲惫青影的下眼睑上。

    “这两个月……你就这样过的?”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带着压抑的怒气和浓浓的心疼。他的视线扫过这间简陋的教室,斑驳的墙壁,老旧掉漆的桌椅,最后定格在她身上那件明显洗得发旧、却努力熨烫平整的棉麻裙子上。一股尖锐的刺痛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的蓝梓灵,他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宝贝,竟然躲在这种地方,一个人怀着双胎,担惊受怕,清贫度日!

    蓝梓灵被他看得心虚又难过,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声音细若蚊呐:“我……我很好……宝宝们也很好……”

    “好?!”凌睿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失控的尖锐,随即又被他强行压下,化为更深的沉痛,“你的血压呢?你按时吃药了吗?产检呢?就在这里的小医院做的?”他一连串的问题如同疾风骤雨,每一个字都带着沉重的后怕和自责。

    蓝梓灵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咬着唇,默默地从随身带着的、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透明文件袋。里面是她这两个月在云溪妇保院做的所有产检报告,还有一板板吃了一半的、最普通的降压药。

    凌睿一把夺过文件袋,动作带着压抑的粗暴。他飞快地翻看着那些报告单。纸张有些皱,字迹是小城医生特有的潦草。血压监测的数据依旧偏高,波动明显,远未达标。胎心监护的图谱勉强过得去,但标注着“双胎,活动空间受限”的字样依旧刺眼。看着那些远低于之前医疗团队标准的监测数据和简陋的报告,凌睿的呼吸变得粗重,下颌线绷紧如刀锋,捏着文件袋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死死盯着蓝梓灵:“蓝梓灵!这就是你说的‘很好’?!你知不知道你在拿什么开玩笑?!你知不知道我看到这些……” 后面的话,被他生生咽了回去,那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几乎要将他撕裂!

    蓝梓灵被他吼得浑身一颤,刚刚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但她这次没有退缩,反而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倔强,迎上他暴怒的目光:“我知道!我知道风险!但我更知道我的孩子!我能感觉到他们!他们很坚强!凌睿,你看!”她一把抓住凌睿的手,用力按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你摸摸!他们在动!他们在告诉我他们想活下去!”

    仿佛是回应母亲的呼唤,蓝梓灵的腹部清晰地鼓起了一个小小的、有力的鼓包,正好顶在凌睿的掌心之下!

    那奇妙的、充满生命力的触感,如同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击穿了凌睿所有的愤怒和恐惧!他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的咆哮都卡在了喉咙里。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下那清晰的胎动轮廓,感受着那隔着衣料传来的、鲜活的生命力量。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直击灵魂的震撼!

    他冰冷暴怒的眼神,在这一刻,如同被阳光融化的坚冰,骤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震动和一种近乎本能的、血脉相连的悸动!这是他的孩子!他和蓝梓灵的孩子!两个!他们如此顽强地存在着,隔着母亲的肚皮,向他这个愤怒的父亲宣告着他们的到来!

    凌睿的手掌,从最初的僵硬,到微微的颤抖,最终化为一种极其轻柔的、小心翼翼的抚摸。他低着头,专注地看着那处胎动的地方,仿佛在感受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奇迹。他脸上的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和一种失而复得的巨大悲喜。

    他缓缓抬起头,再次看向蓝梓灵。这一次,他眼中的风暴已经平息,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心疼和一种沉重的、如同背负了整个宇宙的责任感。他伸出另一只手,极其温柔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将哭得浑身颤抖的蓝梓灵重新拉入怀中,紧紧地拥住。

    他的下巴抵在她柔软的发顶,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和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在她耳边清晰地宣告,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

    “蓝梓灵,你赢了。”

    “我认输。”

    “现在,跟我回家好吗?”

    凌睿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从他们再次相遇,到鼓起勇气求婚,一直到结婚,他们经历了多少困难,他曾经把她视若珍宝,连说话大声都怕吓着她,可是自从她怀孕或许是因为心里的恐惧,他却总是凶她。

    天知道这两个月他都经历了什么,宁远发动一切力量到处找 ,可是她竟然狠心的都不留一句话,甚至连任何证明身份的证件都不带。还是宁远想着她一定会换个身份,就试着请朋友黑进全国医疗系统,找了姓罗的,姓凌的孕妇,才找到她,当时看到一个年龄相仿叫凌睿的孕妇,凌睿直觉是她,他昨天就到了这里,因为医院档案只有学校地址,他昨晚竟不知去哪里找她,中午看着她下班,他看着她和那些孩子再见时快乐的笑容,他知道,或许他真的错了,那一刻他做了决定,发信息,给秘书室还有杰森和肖凯,告诉他们他找到了灵儿,要陪着她,一直到他生产,公司没有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就不要打扰他。

    宁远和凌睿一起来的,安排好了一切,从那天起,凌睿也在学校找了一份英语代课老师的工作,他要陪着她一起让她感受最平凡的小夫妻生活,他每天想尽他一切办法为他做孕妇适合的小零食……在外人眼里都以为他们是外地来这个小县城工作的小两口,没有人知道他显赫的身世,他们就这样平静的度过了好几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