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胡思乱想的诡异故事 > 第353章 血算盘

胡思乱想的诡异故事 第353章 血算盘

    阿武第一次见到那只紫檀木算盘时,指腹摸到了算珠缝里嵌着的粘稠物。仓库漏下的光柱里浮动着尘埃,坤爷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正捻起第三颗算珠,红木桌面上散落着七枚染血的筹码。

    “这是咱们和义联的根。”坤爷把算珠扔回算盘,珠子碰撞的脆响在霉味浓重的仓库里格外清晰,“当年你龙叔就是靠它,算出了码头的第一桶金。”

    阿武的目光扫过算盘边缘的暗红色污渍,那颜色深得发黑,像是浸透了几十年的血。三个月前,虎联帮的人砸了我们三个赌场,坤爷连夜把这只传了三代的算盘从祠堂请出来,摆在仓库最深处的铁架上。

    “今晚动手。”坤爷用戴金戒的手指点着算珠,“张老三的账,该清算了。”

    算盘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最上面的算珠自己跳了半格。阿武注意到,坤爷的白手套指尖,渗出了一点猩红。

    一、鬼账

    张老三的尸体是第二天清晨被发现的。他倒在自家赌坊的柜台后,右手保持着拨算盘的姿势,喉咙被割开,血流进算盘的凹槽里,把那些象牙算珠染成了黄白色。

    最诡异的是,张老三面前的账本上,用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字,最后一行是“欠命三条,以血相抵”。

    “是坤爷做的?”阿武在早餐摊找到刀疤强时,对方正把油条泡进豆浆,油花里浮着个黑色的东西——像是枚染血的算珠。

    刀疤强猛地把油条扔了:“昨晚我跟坤爷在码头卸货,根本没动张老三。”他压低声音,“但我半夜路过祠堂,听见里面有算盘响,像是有人在算账。”

    阿武想起昨夜的细节。坤爷让他把三炷香插在算盘前,香灰落地时,他看见算珠的阴影里,似乎有无数细小的血手在拨动珠子。

    三天后,虎联帮的二号人物死在桑拿房。温度计显示室温八十度,但死者的尸体却冻得僵硬,手指被硬生生塞进桑拿炉的炭孔里,摆出拨算珠的姿势。现场找到半枚紫檀木碎片,和坤爷那只算盘的材质一模一样。

    帮里开始流传闲话。有人说坤爷请了邪术,靠血算盘杀人;有人说那算盘是民国年间一个账房先生的东西,当年先生被黑帮害死,怨气附在了上面。

    阿武夜里睡不着,溜进仓库。月光从铁窗格栅照进来,落在算盘上。他突然发现,那些算珠的排列方式,和张老三账本上的血字数字,竟然完全吻合。

    指尖刚碰到算盘框,就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阿武缩回手,看见指腹多了个细小的血点,而第三颗算珠的缝里,正渗出一丝新鲜的红。

    二、活数

    第一个出事的是老陈。这老头负责帮坤爷管账,前天还念叨着虎联帮的账目有问题。

    今早阿武去送报表,看见老陈趴在祠堂的供桌上,后背插着七根算珠大小的木刺,血把账本染成了暗红色。他的右手握着一支毛笔,在纸上写满了“三”字,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道血痕。

    坤爷赶来时,手里的算盘正发出轻微的震颤。他摘下白手套,露出掌心纵横交错的疤痕——那是十年前被仇家砍的,当时医生说这辈子都握不住东西,可他现在拨算珠比谁都稳。

    “它算到老陈了。”坤爷的声音发哑,把老陈的尸体翻过来,死者的胸口有个算盘形状的淤青,“当年码头斗殴,老陈多报了三条人命的赔偿款,这笔账,它一直记着。”

    阿武盯着坤爷手里的算盘,算珠上的暗红色似乎更浓了。他突然想起入帮时的规矩:每个兄弟都要在算盘前滴血,说是为了让祖宗认下这门亲。现在想来,更像是给这只诡异的算盘,留下活人的记号。

    虎联帮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他们烧了我们的仓库,在废墟里用白漆画了个巨大的算盘,每个算珠位置都插着只死猫。

    坤爷把自己关在祠堂三天三夜。阿武送宵夜时,听见里面传出算珠碰撞的脆响,还有坤爷断断续续的念叨:“再加两条……不,五条命……够了,这次肯定够了……”

    推开门的瞬间,阿武看见祠堂的梁柱上挂着五具尸体,都是虎联帮的小头目,死状和张老三一样,喉咙被割开,血流进地上的铜盆里。而坤爷正用勺子舀着盆里的血,一点点浇在算盘上,那些算珠吸了血,变得油光发亮,像是活了过来。

    “阿武,”坤爷转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你看,它算得多准。”

    算盘上的算珠自己跳动起来,噼啪作响,像是在计算着什么。阿武突然发现,算珠的数量,正好是我们帮里活着的人数。

    三、血债

    刀疤强疯了。

    这小子昨晚还跟阿武吹嘘,说他把虎联帮老三的手指剁了三根,塞进了对方的嘴里。今早有人看见他光着脚跑在街上,手里抱着个破算盘,嘴里不停念叨:“算错了……多了一个……”

    阿武找到他时,刀疤强正蹲在码头的礁石上,把自己的手指往礁石上砸。他的十根手指已经血肉模糊,可还在不停地念叨:“它说多算了一条命……要我还……”

    远处传来警笛声,阿武想把他拉走,却被刀疤强死死抓住手腕。“那算盘是活的!”他的眼睛瞪得滚圆,“我看见里面有张脸,是民国时候的账房先生,他说我们都欠他的!”

    刀疤强突然尖叫一声,指着阿武的胸口:“你的数……你的数快到了!”

    阿武低头一看,自己的白衬衫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算盘形状的血印,像是从皮肤里渗出来的。他想起三天前帮坤爷清理祠堂,被算盘的边角划到过胸口。

    警笛声越来越近,刀疤强突然挣脱阿武,抱着破算盘跳进了海里。海浪卷走他的瞬间,阿武听见一阵清脆的算珠碰撞声,像是从海底传上来的。

    回到祠堂时,坤爷正在用布擦算盘。那些算珠红得发黑,缝隙里渗出的血珠顺着木纹往下淌,在桌面上汇成小小的溪流。

    “他欠的,总得还。”坤爷头也不抬,“当年刀疤强为了上位,杀了自己的亲弟弟,这笔账,算盘没忘。”

    阿武突然注意到,算盘最下面的算珠,少了一颗。而坤爷的左手,正死死攥着拳头,指缝里不断有血滴下来。

    “坤爷,”阿武的声音发颤,“这到底是什么算盘?”

    坤爷缓缓抬起头,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似乎有无数算珠在转动。“民国二十年,有个账房先生帮我们祖师爷管账,后来发现祖师爷私吞了赈灾款,被活活打死在码头。”他松开拳头,掌心躺着颗沾血的算珠,“临死前,他把自己的血混着朱砂,浸透了这只算盘。他说,要让所有昧良心的人,都被算清账目,用命来还。”

    祠堂的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阴风卷着纸钱吹进来,落在算盘上。阿武看见那些算珠自己动了起来,噼啪作响,像是在飞快地计算着什么。

    坤爷的脸突然变得惨白,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嘴角涌出鲜血。“它算到我了……”坤爷的眼睛瞪得滚圆,指着算盘,“当年我为了抢码头,杀了三个亲兄弟……它算得真准……”

    阿武看着坤爷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了所有血肉。他的胸口剧烈疼痛起来,那个算盘形状的血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看清每一颗算珠的轮廓。

    算盘上的算珠噼啪作响,速度越来越快,像是在倒计时。阿武突然明白,刀疤强说的没错,每个人的“数”,都在这只血算盘上,欠的越多,死得越惨。

    他转身想跑,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住。阿武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算盘,指尖刚碰到算珠,就听见一阵诡异的笑声。

    算盘里浮现出一张脸,戴着圆框眼镜,穿着长衫,嘴角挂着血。“你的账,也该清算了。”那张脸的嘴唇动着,“你为了加入和义联,把举报黑帮的亲叔叔推下了楼,对不对?”

    阿武的胸口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他看见自己的血顺着手臂流进算盘,那些算珠瞬间变得通红,噼啪作响,像是在欢呼。

    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阿武看见坤爷的尸体旁,多了一颗新的算珠,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坤”字。而自己的胸口,那个算盘形状的血印里,最上面的那颗算珠,已经变得通红。

    四、轮回

    三天后,阿武成了和义联的新龙头。

    他坐在坤爷的位置上,手里握着那只血算盘。算珠红得发亮,缝隙里的血像是刚渗进去的,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虎联帮已经垮了,剩下的人要么被抓,要么失踪,像是被什么东西一个个“算”掉了。

    阿武给每个新加入的兄弟定下规矩:必须在算盘前滴血,让它记住每个人的“数”。看着那些年轻人敬畏地伸出手指,阿武总会想起坤爷、刀疤强、老陈,想起他们临死前惊恐的脸。

    他知道,这只血算盘永远不会满足。它会一直算下去,算出每个人心里的黑暗,算出每笔欠账,直到所有沾过血腥的人,都用命来还。

    深夜的祠堂里,阿武独自坐在算盘前。他用布轻轻擦拭着算珠,突然发现最下面的算珠,又多了一颗。而自己的左手,不知何时多了道伤口,正源源不断地往算盘上滴血。

    窗外传来海浪声,像是无数人在低声计数。阿武抬起头,看见祠堂的梁柱上,隐约浮现出无数张脸,有民国的账房先生,有坤爷,有刀疤强,还有那些被算清账目的人。

    他们的眼睛里,都映着一只血红色的算盘。

    阿武拿起那颗新出现的算珠,上面已经刻上了一个模糊的“武”字。他把算珠放回算盘,噼啪的碰撞声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像是在计算着下一个该轮到谁了。

    远处的码头传来汽笛声,新的货船靠岸了。阿武知道,又有新的账目要开始算了,而这只血算盘,会永远记着,直到所有的血债,都被算清的那一天。

    或者,永远算不清。

    因为人性的黑暗,就像算不尽的账目,总会源源不断地滋生,喂饱这只永远饥饿的血算盘。

    阿武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的眼睛里,无数算珠在飞快地转动,噼啪作响。

    阿武坐在祠堂的太师椅上,指腹反复摩挲着血算盘的边缘。紫檀木的纹路里渗出暗红色的粘液,像是没擦干净的血。窗外的雨下了三天三夜,码头的水位涨了半尺,淹死了两个晚归的醉汉,尸体捞上来时,手指都蜷曲着,像在拨弄无形的算珠。

    “新填的那片地,虎联帮的余孽还在闹。”老鬼把湿透的账本放在桌上,纸页上的墨迹晕成了黑团,“要不要……让算盘‘算’一下?”

    阿武没说话。他盯着算盘最下面那颗新添的算珠,上面“武”字的刻痕里,正缓缓渗出细小红丝。自从坤爷死后,这算盘就像长在了他手里,夜里总能听见珠子碰撞的脆响,有时甚至能在梦里看见个戴圆框眼镜的长衫先生,拿着毛笔在他胸口画算盘格子。

    昨夜他又做了那个梦。先生的毛笔蘸着血,在他第三根肋骨处写了个“七”字,说:“新账旧账,总得凑齐七数。”

    第七个会是谁?阿武摸了摸腰间的手枪,枪管凉得像冰。

    一、添数

    第四天雨停时,码头的沙地上发现了具女尸。死者是虎联帮头目的情妇,被人用钢钉穿过手掌钉在礁石上,掌心摊着七枚生锈的铜钱,排列方式和血算盘的算珠一模一样。

    “是算盘干的。”老鬼的声音发颤,他指着女尸的脚踝,那里有圈淡红色的勒痕,“你看这形状,像不像算盘框?”

    阿武蹲下身,发现女尸的指甲缝里嵌着些紫檀木碎屑。他抬头望向祠堂的方向,雨雾中,那座飞檐像是算盘的上框,正缓缓压向整个码头。

    夜里,祠堂的香突然自己燃了起来。阿武推门进去时,看见血算盘浮在半空,算珠噼啪乱响,在供桌上的灰尘里画出串数字:7-3=4。

    “还差四个。”阿武喃喃自语。他突然想起三天前帮里收的那个新人,叫阿杰,这小子为了投名状,把不肯交保护费的杂货铺老板一家三口沉了河。

    当晚,阿杰就失踪了。有人说看见他半夜往海里跑,怀里抱着个破算盘,嘴里喊着“算错了,多了一个”。第二天渔民拖网时,捞上来串被水泡胀的手指骨,正好七根,用红绳捆着,像串算珠。

    血算盘上,又多了颗刻着“杰”字的算珠。

    阿武开始失眠。每到午夜,总能听见祠堂里有翻账本的声音。他偷偷躲在窗后看过,月光下,那只血算盘自己在供桌上滑动,算珠噼啪作响,而供桌前的空地上,似乎跪着无数个模糊的人影,都在低头拨弄着无形的算盘。

    “他们在算自己的账。”老鬼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手里攥着个黄纸包,“这是从城西破庙里求来的符,道士说能镇邪。”

    黄纸刚靠近祠堂门,就“腾”地燃起绿火,灰烬飘进屋里,正好落在血算盘上。那些算珠突然剧烈震颤,缝隙里渗出的血珠飞溅起来,在墙上拼出个“债”字。

    老鬼惨叫一声,捂着脸倒在地上。阿武扯开他的手,看见他左脸上多了个算盘形状的血印,每颗“算珠”都在往外冒血。

    “它不高兴了。”阿武的声音冷得像冰,“谁让你随便动它的?”

    老鬼这才说实话。二十年前,他还在帮虎联帮管账,为了贪墨一笔赌资,把账房先生的女儿卖到了南洋。那先生后来疯了,在自家梁上挂了把算盘,上吊前用血写了满墙的数字。

    “那先生……也戴圆框眼镜。”老鬼的眼球往上翻,“跟你梦里的一模一样。”

    阿武猛地攥紧血算盘,紫檀木的边缘嵌进肉里。他终于明白,这血算盘不是在算和义联的账,它在算所有沾过血腥的账,从民国到现在,一笔都不会漏。

    二、对账

    第七个死者是在屠宰场被发现的。虎联帮最后一个堂主,被人用铁链吊在杀猪架上,肚子被剖开,里面塞满了猪内脏,唯独少了心脏的位置,嵌着颗染血的紫檀木算珠。

    现场的血字写着“欠心一颗”。

    阿武赶到时,李警官正蹲在血泊里,用镊子夹起半张撕碎的当票。“民国二十三年的,”他抬头看向阿武,眼神里带着探究,“上面的印章,是当年那个账房先生的当铺。”

    雨又开始下了,雨水混着血水在地面流淌,绕过阿武的靴底时,突然拐了个弯,在泥地上画出半只算盘的形状。

    “你不觉得奇怪吗?”李警官站起身,雨衣上的水珠滴落在枪套上,“死的人都和二十年前那笔赈灾款有关。虎联帮初代龙头是当年的运钞车司机,张老三的爹是会计,就连淹死在码头的那两个醉汉,爷爷都是当年的守卫。”

    阿武的手指突然剧痛,血算珠最上面那颗“武”字算珠,竟然嵌进了他的掌心。他看见算珠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是他那个被推下楼的叔叔,手里正拿着举报黑帮的信。

    “还有你叔叔。”李警官的声音像冰锥,“他当年查的,根本不是黑帮斗殴,是有人在码头私藏当年没烧掉的赈灾款。”

    祠堂的方向传来算盘响,声音穿透雨幕,清晰得像是在耳边。阿武转身就跑,李警官在身后喊:“那笔钱根本没被私吞!账房先生把它换成了黄金,藏在……”

    后面的话被雨声吞没了。阿武冲进祠堂时,看见血算盘正在供桌上疯狂跳动,算珠一颗颗弹起,又重重落下,在桌面上砸出深凹的坑。

    供桌前跪着个穿长衫的虚影,正是梦里那个戴圆框眼镜的先生。他手里的毛笔蘸着血,在墙上写满了数字,最后一笔划破墙壁,露出后面的砖缝——里面塞着张泛黄的纸条。

    阿武伸手去抠,指尖刚碰到纸条,就被一股力量拽住。他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拿起血算盘,算珠自动排列出串数字:1931.6.17。

    民国二十三年六月十七,是账房先生被打死的日子。

    “对不上……”长衫先生的声音在祠堂里回荡,带着哭腔,“我的账……总也算不对……”

    阿武突然想起叔叔临死前说的话:“码头的地基里,有金子在哭。”

    他冲出祠堂,直奔码头最老的三号仓库。挖掘机刚挖到三米深,铲斗就碰到了硬物。阿武跳下去扒开泥土,露出个生锈的铁皮箱,箱盖缝隙里,渗出和血算盘一样的暗红色粘液。

    箱子打开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里面没有黄金,只有七个头颅,皮肤早已腐烂,颅骨上却都刻着算珠的纹路。最上面那颗头颅的眼眶里,嵌着半只断裂的紫檀木算盘。

    “原来他把账记在了这。”老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握着另一半算盘,正是当年账房先生上吊时用的那只,“先生当年没算错,是祖师爷把黄金换成了鸦片,他不肯同流合污,才被活活打死。”

    血算盘突然从阿武手里飞出,和老鬼手里的半只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完整的算盘发出刺眼的红光,七个头颅同时睁开眼,黑洞洞的眼眶里,流出暗红色的血泪。

    “总算……对上了。”长衫先生的虚影站在红光里,露出释然的笑。

    三、清账

    老鬼死在当天夜里。他想把完整的血算盘扔进海里,却被海浪卷了回去,尸体第二天漂在码头,肚子里灌满了海水,涨得像个皮球,每根手指都被硬生生掰断,摆成算珠的形状。

    李警官把阿武叫到警局,桌上摊着泛黄的卷宗。“账房先生叫沈砚之,”他指着照片上戴圆框眼镜的年轻人,“他的女儿当年没被卖到南洋,被你奶奶救了,后来成了你的婶婶。”

    阿武猛地抬头,算珠嵌进掌心的地方传来剧痛。

    “你叔叔查的不是黑帮,是自己岳父的冤案。”李警官推过来张照片,是阿武小时候和叔叔的合影,“你婶婶临死前,把沈先生的日记交给了他。”

    日记里记着最后一笔账:“黄金三百两,换鸦片十箱,害死人命七条,当以七命抵,然血债难清,需以算盘为凭,代代追讨。”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码头。阿武看见祠堂的飞檐上,站着个穿长衫的虚影,正低头拨动手里的算盘。

    回到祠堂时,血算盘静静地躺在供桌上,算珠不再发红,紫檀木的纹路里干干净净,像是从未沾过血。阿武伸手去碰,却发现算盘轻得离谱,像是空的。

    他把算盘翻过来,背面刻着行极小的字:“账清人散,珠归原处。”

    当晚,阿武把血算盘埋在了三号仓库的地基下。填土时,他听见泥土里传来细微的算盘响,像是有人在低声道谢。

    三个月后,阿武解散了和义联,把码头的地捐给了政府。李警官在整理旧档案时,发现民国二十三年那桩赈灾款案的卷宗里,多了张崭新的算珠,上面刻着“结清”二字。

    没人再见过那个穿长衫的先生,也没人再听见半夜的算盘响。直到那年冬天,一个小孩在祠堂遗址捡到颗紫檀木珠子,回家后夜里总说要算算术,母亲发现他的作业本上,用铅笔写满了民国年间的账目,最后一行画着个戴圆框眼镜的笑脸。

    而码头新建的图书馆里,管理员总在闭馆后听见三楼有算盘响。那里存放着所有关于码头历史的档案,其中最旧的那本,封皮内侧贴着半颗褪色的算珠,在月光下偶尔会闪过一丝极淡的红光。

    阿武离开码头那天,特意去了趟海边。退潮的沙滩上,散落着七颗光滑的鹅卵石,排列成算盘的形状。他弯腰捡起最中间那颗,石缝里卡着点暗红色的东西,像是干透的血。

    远处传来轮船的鸣笛声,阿武把石子扔回海里,转身走向车站。海风掀起他的衣角,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条陌生短信,只有一行字:

    “新账已开,待君来算。”

    阿武的脚步顿住了,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的疤痕不知何时变成了算盘的形状,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