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忆 第85章 夜阑梦惊起
“海边”事件发生后，苏禾冷了木北很长一段时间，但禁不住他三番五次的赔礼道歉，还是跟他和好了。两人虽然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做亲密无间的情侣，但依然是好朋友。
其实，在海边的那一晚，苏禾并不全是因为恋着江南才拒绝木北，她也是喜欢木北的。但理智告诉她，木北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那个人。
木北确实很喜欢她，为了让她高兴，他会拉着她天南地北到处乱跑，想出各种鬼点子来哄她开心。跟她吵架了，他也不像江南似的做闷葫芦，只是一味地逃避。他会把他的心里想法毫无保留地说给她听，两人相互解释一通，把话说明白了，很快就冰释前嫌。苏禾当初选择了跟他交往，就是看中了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两人发生口角，哪怕是她的错，他也会得乖卖巧向她赔礼道歉。
可是苏禾怕的也是他的“开心”，他花钱用礼物、用甜言蜜语制造出来“开心”，常常让她觉得不真实。木北太爱玩了，太会玩了，他不仅会在闲暇时间坐上半个钟头的地铁来找她玩，他在他们学校里也有一大帮狐朋狗友，其中有男有女。苏禾有几次被他带着去跟他的朋友们见面，他向他们炫耀她，然而这种炫耀无非是说她漂亮，是京大的高材生。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他看上的一件玩物，如同她家古玩店里的陶瓷、美玉一般。她真怕他有一天把她玩厌了，看上了更好、更漂亮的女孩，会随随便便地将她抛弃。
苏禾不喜欢被木北吻，每一次他吻她的时候，她都有一种被蹂躏的感觉。木北的力气很大，在他面前，不允许说一个“不”字。他的蛮力常常令她脸红心跳，想要服从他，却又害怕随之而来的危险。因此每当木北的手不知收敛地触及她的敏感处，苏禾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甩他而去。
“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总是这样威胁。
以往木北都是伏低做小、嬉皮笑脸的，表示下次再也不敢了。然而在海边的那一天，他遭到她的拒绝后疯狂了，他庞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钳制住她的四肢，把她浑身的衣服都剥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苏禾跟他扭打了半天，她越挣扎他越兴奋，她欲哭无泪，终于在他脖子上狠命地咬了一口，还胡乱踢了他几下，这才摆脱了他的魔爪。
当木北说她根本不爱他的时候，她真是心寒，如果她不是对他动了心，她怎么会放弃江南、放弃左岸，选择他？这根本不是她爱不爱他的问题，而是他根本不尊重她的感受。他对她就像嗜血的猎人对待猎物一样，想要她做他脚下的奴隶，他对她的爱不过是出于性而已。她知道古往今来、无论中外，大多数男欢女爱不过如此，那些在校园僻静无人的角落里吻着爱着的男女也不过如此。可是她想要的是爱情，是一个不但能让她开心，而且能理解她、尊重她的人。
她对木北非常失望，江南是尊重她的，对她有欲望也有节制，想起在樟城公园的时候，想起在水边的时候，她不愿意，江南会立即住手，向她赔礼道歉。江南不会像木北这样粗暴地对待她，不会对她大发脾气，更不会说出“你不像那么保守的人”这样的话！对木北而言，女孩子是什么？只是追逐的对象吗？木北这个大男子主义者，跟大多数的男生一样，只知道谈恋爱，不懂得爱情！
从海边回来之后，苏禾想了很多。她觉得自己现在要找的是未来的丈夫，而不是只能给她带来快乐的男朋友。能够给她带来快乐的男生有很多，她父母以前做古玩生意，认识不少豪门贵族，只要她点头，那些看上她姿色的富家子弟都能够像木北一样不遗余力地讨她开心。可是她需要这种物质堆砌出来的开心吗？如果她变丑了、残疾了，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吗？这世上终究是喜欢她的人多，真正爱她的人少。
她做梦都想嫁爸爸这样的男人，他英俊、有趣、顾家。妈妈在世时，爸爸对妈妈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妈妈生病时，爸爸握着她和妈妈的手，含着泪说：“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和小禾两个亲人，你不能离开我！”苏禾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妈妈，而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那么她未来的丈夫应该也是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那才算是真正的爱她吧！
江南那天晚上来找她兴师问罪，她很高兴，他还是在乎她的。可是他为什么只有在听说她跟别人做了的时候才主动来找她呢？如果她在海边宾馆里的时候真的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木北，江南会不会嫌弃她、永远不再理她？他是个怯懦的人，总是畏东畏西，从来不肯主动、坚定地跟她在一起。春节那天，她爬到他的床上跟他闹，那时候如果他主动一点、坚定一点，哪怕他真的把她睡了，她也无怨无悔。可是他没有，他总是在提醒她是他妹妹，而且还骂她“不知羞耻”。其实她哪里是真想跟他做？她也明白当时如果被他们父母发现了有理说不清。她之所以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只不过是被他气到了，想吓唬他而已。
而最让她不能原谅的是，他居然跟慕云姝在一起了。他当初不是对她说他不喜欢比他年龄大的女孩吗？为什么要选择慕云姝？她怎么比得上慕云姝？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一样赢过慕云姝的。慕云姝谈过那么多的男朋友，比她更了解男生，更懂得风情，更知道怎么俘获一个男生的心。江南就像是《聊斋》里正襟危坐的书生，表面上看一本正经，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他满脑子都想着半夜三更有狐狸精来跟他睡觉。在那方面，他比木北好不到哪里去！而慕云姝又那么令男生着迷，他跟她会发生什么，苏禾不敢想象？
如此想来，苏禾备感痛苦，她与其受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折磨，还不如跟江南一刀两断，再也不管他跟谁好，再也不妄想跟他像从前一样。
可是既不要江南，又不要木北，那她该选谁？左岸曾经追她追得勤，但自从元旦那个雪天她伤了他的心之后，他就主动疏远了她。苏禾很久没看到他了，这学期只有一次她在食堂撞见他跟一个架着眼镜的短发女孩面对面在吃饭。她想：他找了别的女孩也好，这样就减轻她的愧疚感。左岸现在应该比高中的时候活得快乐吧，她为他高兴。可是她依然不喜欢他眼神里那种难言的忧郁的气息。她思来想去，觉得左岸除了那一次试图强暴她之外，并没有什么恶劣的行径，他对她一直都很好，可是不知为何，她每次见到他总是想要远离。也许是他对她的爱太沉重了，以至于她承受不起。
既然现在找不到，那就算了吧，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挺好的。这个学校乃至全世界有那么多单身狗，她为什么不单身？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不必为情所苦，也不必费尽心机讨别人的欢心，能够省下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提升自己。也能够躲避世俗的目光，远离复杂的人际关系所带来的是是非非。
从此以后，苏禾就开始独来独往，减少了交际活动，既不跟木北出去玩，也很少参加同学之间、女生之间的聚会。她的课余时间大部分泡在图书馆里，看喜欢的文学类的书。这样的时光倒也不无聊，只是有时候在来去图书馆的路上会碰到江南和慕云姝。她视若不见，从不跟他们打招呼，倒是慕云姝有几次叫住她，但她理都不理。而在图书馆的文学阅览室，她有几次居然单独碰到了江南。她不由得想起了高中时在忆墨轩的情景，只不过两人现在见面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查找、翻看各自的书。苏禾有时候对他抱有幻想，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跟慕云姝分手呢？脚踏两只船的事，他觉得很好玩吗？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六月末，学校要放暑假了。这次，苏禾又比木北先考完试，木北再三叮嘱她要跟他一起回家，苏禾想想上学期的承诺，只好答应了下来。
苏禾平时住在学校宿舍里，但寝室里是非多，她学习不忙的时候，就回古玩店的家住。她家的古玩店，现在由她的二表哥江风管着。江风比她大五岁，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她还不错。苏禾怀念母亲，回古玩店里想住在她爸爸妈妈一起住过的房间里。那房间里放着那张雕刻着《牡丹亭》故事场景的黄花梨架子床，小时候，她爸爸妈妈不让她来这张床上睡觉，因为床的围板上男欢女爱的画面，小孩子看了不好。江风接管古玩店后，他嗜古如命，用布把这张床罩了起来，生怕这个价值连城的老古董受灰受损。可是苏禾强烈要求睡这张床，江风拗不过她，只好由她住。
六月二十九这天晚上，苏禾躺在那张梨木古床上，感到头昏昏沉沉。她家的古玩店是三十多年前盖的一座三层的古楼，经她外公亲手设计，从整条古玩街的商铺建筑中独立出来。一楼是店铺，二楼住人，三楼放着一些古董。传说古物通灵性，冥冥之中，能向人传达一些玄妙莫测的信息。
苏禾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又不知不觉地出现一些似梦非梦的景象。
霜染红林，枫叶落纷纷……少女苏禾踩在红叶上，玩跳格子。这儿除了枫树，和白茫茫的雾，什么也没有，满地都是火红火红的枫叶。忽然，远处飞来一只红鸟，她爸爸妈妈的影像也随之浮现，冲着她微笑。苏禾开心地叫爸爸、妈妈，然而他们没有回答，那红鸟越飞越远，他们的微笑也就渐渐远去。苏禾感到害怕，她在迷雾中拼命向前奔跑，试图追上她的父母，然而怎么追也追不上。突然，她被满地的红叶绊倒，浑身疼得难受，天空中，她的爸爸妈妈也消失在了雾气里。她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可她的爸爸妈妈久久都没有出现，而等她擦去泪水，重新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漫天的白雾变成了一滴滴红雨，而她自己坐在汪汪的血泊里，到处都是血红血红……
苏禾被吓醒了，冷汗直冒、气喘吁吁！
此时是半夜零点多，江风哥哥和她嫂子都还在睡梦中，四周静悄悄的。
她把盖毯往身上扯了扯，准备继续睡觉，然而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尽是梦中的景象。这样奇怪的梦，在妈妈生病的时候也做过，也是一片红叶地，妈妈的面影在空中变成了一只红鸟，她追着追着那只红鸟，却不知不觉地掉下了悬崖，和红鸟一起堕入了崖底无穷无尽的深渊……
苏禾惶恐不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思绪漫飞，怎么也睡不着。妈妈在弥留之际就是躺在这张床上的，难道是因为这床的缘故，妈妈给她托梦来了？那这个梦预兆着什么？为什么梦里不但出现了妈妈，还出现了爸爸，可他们又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苏禾赶紧给爸爸打电话。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她爸爸从睡梦中醒来，听完她的叙述后，说：“没事，噩梦而已，没什么征兆，爸爸好着呢！”
苏禾深叹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哭着说：“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也会像妈妈一样突然消失不见，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世上。”
她爸笑了，说：“你这是太想念爸爸的缘故，爸爸的身体好着呢，能陪你很长时间，看着你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苏禾想想也是，爸爸才四十多岁，不抽烟、不酗酒，又住在山里呼吸着新鲜空气，时常劳动，应该会长命百岁！
木北今天下午才考完试，苏禾对爸爸说她明天就回家。她爸很高兴，说：“好，明天下午我开车去接你！”
其实，在海边的那一晚，苏禾并不全是因为恋着江南才拒绝木北，她也是喜欢木北的。但理智告诉她，木北不是值得她托付终身的那个人。
木北确实很喜欢她，为了让她高兴，他会拉着她天南地北到处乱跑，想出各种鬼点子来哄她开心。跟她吵架了，他也不像江南似的做闷葫芦，只是一味地逃避。他会把他的心里想法毫无保留地说给她听，两人相互解释一通，把话说明白了，很快就冰释前嫌。苏禾当初选择了跟他交往，就是看中了跟他在一起很开心，两人发生口角，哪怕是她的错，他也会得乖卖巧向她赔礼道歉。
可是苏禾怕的也是他的“开心”，他花钱用礼物、用甜言蜜语制造出来“开心”，常常让她觉得不真实。木北太爱玩了，太会玩了，他不仅会在闲暇时间坐上半个钟头的地铁来找她玩，他在他们学校里也有一大帮狐朋狗友，其中有男有女。苏禾有几次被他带着去跟他的朋友们见面，他向他们炫耀她，然而这种炫耀无非是说她漂亮，是京大的高材生。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只不过是他看上的一件玩物，如同她家古玩店里的陶瓷、美玉一般。她真怕他有一天把她玩厌了，看上了更好、更漂亮的女孩，会随随便便地将她抛弃。
苏禾不喜欢被木北吻，每一次他吻她的时候，她都有一种被蹂躏的感觉。木北的力气很大，在他面前，不允许说一个“不”字。他的蛮力常常令她脸红心跳，想要服从他，却又害怕随之而来的危险。因此每当木北的手不知收敛地触及她的敏感处，苏禾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推开，甩他而去。
“你再这样，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她总是这样威胁。
以往木北都是伏低做小、嬉皮笑脸的，表示下次再也不敢了。然而在海边的那一天，他遭到她的拒绝后疯狂了，他庞大的身躯压在她身上，钳制住她的四肢，把她浑身的衣服都剥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想要占有她。苏禾跟他扭打了半天，她越挣扎他越兴奋，她欲哭无泪，终于在他脖子上狠命地咬了一口，还胡乱踢了他几下，这才摆脱了他的魔爪。
当木北说她根本不爱他的时候，她真是心寒，如果她不是对他动了心，她怎么会放弃江南、放弃左岸，选择他？这根本不是她爱不爱他的问题，而是他根本不尊重她的感受。他对她就像嗜血的猎人对待猎物一样，想要她做他脚下的奴隶，他对她的爱不过是出于性而已。她知道古往今来、无论中外，大多数男欢女爱不过如此，那些在校园僻静无人的角落里吻着爱着的男女也不过如此。可是她想要的是爱情，是一个不但能让她开心，而且能理解她、尊重她的人。
她对木北非常失望，江南是尊重她的，对她有欲望也有节制，想起在樟城公园的时候，想起在水边的时候，她不愿意，江南会立即住手，向她赔礼道歉。江南不会像木北这样粗暴地对待她，不会对她大发脾气，更不会说出“你不像那么保守的人”这样的话！对木北而言，女孩子是什么？只是追逐的对象吗？木北这个大男子主义者，跟大多数的男生一样，只知道谈恋爱，不懂得爱情！
从海边回来之后，苏禾想了很多。她觉得自己现在要找的是未来的丈夫，而不是只能给她带来快乐的男朋友。能够给她带来快乐的男生有很多，她父母以前做古玩生意，认识不少豪门贵族，只要她点头，那些看上她姿色的富家子弟都能够像木北一样不遗余力地讨她开心。可是她需要这种物质堆砌出来的开心吗？如果她变丑了、残疾了，他们还会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吗？这世上终究是喜欢她的人多，真正爱她的人少。
她做梦都想嫁爸爸这样的男人，他英俊、有趣、顾家。妈妈在世时，爸爸对妈妈的好，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妈妈生病时，爸爸握着她和妈妈的手，含着泪说：“我在这世上只有你和小禾两个亲人，你不能离开我！”苏禾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了妈妈，而爸爸是她唯一的亲人，那么她未来的丈夫应该也是把她当亲人一样对待，那才算是真正的爱她吧！
江南那天晚上来找她兴师问罪，她很高兴，他还是在乎她的。可是他为什么只有在听说她跟别人做了的时候才主动来找她呢？如果她在海边宾馆里的时候真的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木北，江南会不会嫌弃她、永远不再理她？他是个怯懦的人，总是畏东畏西，从来不肯主动、坚定地跟她在一起。春节那天，她爬到他的床上跟他闹，那时候如果他主动一点、坚定一点，哪怕他真的把她睡了，她也无怨无悔。可是他没有，他总是在提醒她是他妹妹，而且还骂她“不知羞耻”。其实她哪里是真想跟他做？她也明白当时如果被他们父母发现了有理说不清。她之所以主动对他投怀送抱，只不过是被他气到了，想吓唬他而已。
而最让她不能原谅的是，他居然跟慕云姝在一起了。他当初不是对她说他不喜欢比他年龄大的女孩吗？为什么要选择慕云姝？她怎么比得上慕云姝？从小到大她就没有一样赢过慕云姝的。慕云姝谈过那么多的男朋友，比她更了解男生，更懂得风情，更知道怎么俘获一个男生的心。江南就像是《聊斋》里正襟危坐的书生，表面上看一本正经，满口的仁义道德，实际上他满脑子都想着半夜三更有狐狸精来跟他睡觉。在那方面，他比木北好不到哪里去！而慕云姝又那么令男生着迷，他跟她会发生什么，苏禾不敢想象？
如此想来，苏禾备感痛苦，她与其受这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折磨，还不如跟江南一刀两断，再也不管他跟谁好，再也不妄想跟他像从前一样。
可是既不要江南，又不要木北，那她该选谁？左岸曾经追她追得勤，但自从元旦那个雪天她伤了他的心之后，他就主动疏远了她。苏禾很久没看到他了，这学期只有一次她在食堂撞见他跟一个架着眼镜的短发女孩面对面在吃饭。她想：他找了别的女孩也好，这样就减轻她的愧疚感。左岸现在应该比高中的时候活得快乐吧，她为他高兴。可是她依然不喜欢他眼神里那种难言的忧郁的气息。她思来想去，觉得左岸除了那一次试图强暴她之外，并没有什么恶劣的行径，他对她一直都很好，可是不知为何，她每次见到他总是想要远离。也许是他对她的爱太沉重了，以至于她承受不起。
既然现在找不到，那就算了吧，一个人孤孤单单也挺好的。这个学校乃至全世界有那么多单身狗，她为什么不单身？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多好啊！不必为情所苦，也不必费尽心机讨别人的欢心，能够省下大把大把的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提升自己。也能够躲避世俗的目光，远离复杂的人际关系所带来的是是非非。
从此以后，苏禾就开始独来独往，减少了交际活动，既不跟木北出去玩，也很少参加同学之间、女生之间的聚会。她的课余时间大部分泡在图书馆里，看喜欢的文学类的书。这样的时光倒也不无聊，只是有时候在来去图书馆的路上会碰到江南和慕云姝。她视若不见，从不跟他们打招呼，倒是慕云姝有几次叫住她，但她理都不理。而在图书馆的文学阅览室，她有几次居然单独碰到了江南。她不由得想起了高中时在忆墨轩的情景，只不过两人现在见面相对无言，只是默默地查找、翻看各自的书。苏禾有时候对他抱有幻想，他心里还是有她的，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跟慕云姝分手呢？脚踏两只船的事，他觉得很好玩吗？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六月末，学校要放暑假了。这次，苏禾又比木北先考完试，木北再三叮嘱她要跟他一起回家，苏禾想想上学期的承诺，只好答应了下来。
苏禾平时住在学校宿舍里，但寝室里是非多，她学习不忙的时候，就回古玩店的家住。她家的古玩店，现在由她的二表哥江风管着。江风比她大五岁，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对她还不错。苏禾怀念母亲，回古玩店里想住在她爸爸妈妈一起住过的房间里。那房间里放着那张雕刻着《牡丹亭》故事场景的黄花梨架子床，小时候，她爸爸妈妈不让她来这张床上睡觉，因为床的围板上男欢女爱的画面，小孩子看了不好。江风接管古玩店后，他嗜古如命，用布把这张床罩了起来，生怕这个价值连城的老古董受灰受损。可是苏禾强烈要求睡这张床，江风拗不过她，只好由她住。
六月二十九这天晚上，苏禾躺在那张梨木古床上，感到头昏昏沉沉。她家的古玩店是三十多年前盖的一座三层的古楼，经她外公亲手设计，从整条古玩街的商铺建筑中独立出来。一楼是店铺，二楼住人，三楼放着一些古董。传说古物通灵性，冥冥之中，能向人传达一些玄妙莫测的信息。
苏禾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里，又不知不觉地出现一些似梦非梦的景象。
霜染红林，枫叶落纷纷……少女苏禾踩在红叶上，玩跳格子。这儿除了枫树，和白茫茫的雾，什么也没有，满地都是火红火红的枫叶。忽然，远处飞来一只红鸟，她爸爸妈妈的影像也随之浮现，冲着她微笑。苏禾开心地叫爸爸、妈妈，然而他们没有回答，那红鸟越飞越远，他们的微笑也就渐渐远去。苏禾感到害怕，她在迷雾中拼命向前奔跑，试图追上她的父母，然而怎么追也追不上。突然，她被满地的红叶绊倒，浑身疼得难受，天空中，她的爸爸妈妈也消失在了雾气里。她趴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可她的爸爸妈妈久久都没有出现，而等她擦去泪水，重新看这个世界的时候，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漫天的白雾变成了一滴滴红雨，而她自己坐在汪汪的血泊里，到处都是血红血红……
苏禾被吓醒了，冷汗直冒、气喘吁吁！
此时是半夜零点多，江风哥哥和她嫂子都还在睡梦中，四周静悄悄的。
她把盖毯往身上扯了扯，准备继续睡觉，然而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尽是梦中的景象。这样奇怪的梦，在妈妈生病的时候也做过，也是一片红叶地，妈妈的面影在空中变成了一只红鸟，她追着追着那只红鸟，却不知不觉地掉下了悬崖，和红鸟一起堕入了崖底无穷无尽的深渊……
苏禾惶恐不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思绪漫飞，怎么也睡不着。妈妈在弥留之际就是躺在这张床上的，难道是因为这床的缘故，妈妈给她托梦来了？那这个梦预兆着什么？为什么梦里不但出现了妈妈，还出现了爸爸，可他们又为什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苏禾赶紧给爸爸打电话。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她爸爸从睡梦中醒来，听完她的叙述后，说：“没事，噩梦而已，没什么征兆，爸爸好着呢！”
苏禾深叹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哭着说：“我真担心有一天你也会像妈妈一样突然消失不见，把我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世上。”
她爸笑了，说：“你这是太想念爸爸的缘故，爸爸的身体好着呢，能陪你很长时间，看着你毕业，工作，结婚生子……”
苏禾想想也是，爸爸才四十多岁，不抽烟、不酗酒，又住在山里呼吸着新鲜空气，时常劳动，应该会长命百岁！
木北今天下午才考完试，苏禾对爸爸说她明天就回家。她爸很高兴，说：“好，明天下午我开车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