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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318章 不是雷声

    穴熊俘虏被推进陶窑的瞬间,火焰在窑口凝成了扭曲的人面。

    “不是雷声,”草叶抚摸着窑壁渗出的黑油,“是撕开神国肺腑的哀嚎。”

    秦霄下令抽调所有掌火匠户,枯骨囚车在暗夜里拖出血痕。

    第一轮“人药”试验,三十个穴熊少年在窑口点燃,血肉被气浪掀飞时炸塌了半座窑墙。

    血月当空那晚,草叶将七名盲眼匠奴的腕血滴入陶雷核心。

    七颗填满腐脑火药的陶雷滚入穴熊祭坛,火光中炸开的却是沟壑督造吏的头颅……

    陶窑火口深处,最后一名穴熊战俘被粗暴地推入火焰的巨口。干枯的嘶喊瞬间被滚烫的气流撕裂吞噬,只留下喉管在烧断前痉挛的微弱颤音。扭曲翻卷的烈焰贪婪地舔舐新添的祭品,舔过骨骼,舔过蜷缩的肌肉,炽热的气流在窑口上方几尺处诡异地旋转、压缩。粘稠的黑烟翻滚着,如同被无形的手强行揉捏、拉扯,竟在烟气最为凝聚的顶点,缓慢浮现出一张五官模糊却因极致痛苦而拉长扭曲的哀嚎人面!烟气的“脸”在火焰的吞吐中抽搐、尖叫,无声的嘶吼撼动着烟气的边缘。仿佛无数被这血祭窑口吞灭的魂灵凝聚出的最后怨毒的具象。

    草叶枯槁的身影几乎融入窑前火光与浓烟的晦暗交界。浑浊的眼窝深处,倒映着那悬浮翻滚、无声嘶嚎的烟气人面。枯枝般的手掌缓缓抬起,轻轻贴在因内部高温而微微嗡鸣震颤的窑体外壁。冰冷粗糙的掌腹下,是厚厚一层从陶壁裂隙中缓慢渗出的、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油脂(焦油与矿物挥发混合)。那触感油腻湿冷,仿佛触摸着某种巨型恶兽尚未凝固的肠壁分泌物。

    枯裂的嘴唇无声翕动,如同毒蛇在岩石缝中吐信:

    “‘……不是雷声……’”

    他沾染了油污的指腹微微用力,在粘稠流淌的油膜表面抹开一道拖痕。

    “‘……是撕开……神国……肺腑的……哀嚎……’”

    油污的粘液在指尖拉出细长的丝线,微微反射着窑内灼灼的火光,如同粘附在神只脏器上的诅咒脓液。

    营盘最高点,临时搭建的望楼里,风裹着浓重的烟火硫磺气味灌入。石台之上,一面巨大的新磨黑石板被数名奴隶死死压住固定。石面粗糙,布满天然龟裂的墨色细纹。秦霄冰冷的身影立在石板后侧,并未触碰笔刀。

    “‘抽调……’”

    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铁块砸在石台上奴隶们的心口。

    “所有……掌火匠户。”他每一个字的停顿都带着冻结的空气,“掘地三尺。”

    一个奴隶战战兢兢地在石面上刻下一个歪歪扭扭的“抽”字雏形,石屑纷飞。

    秦霄的视线扫过石板,眼中似有极深的倦怠掠过,但随即被更浓的冰封取代。他抬起手,没有指向石板,而是猛地挥下!

    “带……笼。”

    话音落下不过片刻。望楼下昏暗的泥泞地面上,一排由枯骨与硬荆藤条粗陋绞合而成的巨大囚笼被推出阴影。笼体粗劣不堪,扭曲的兽骨棱角与尖锐的荆刺突兀地支棱着,上面还挂着粘连腐肉的碎皮和干涸发黑的陈旧血迹。新的血痕正从笼底粗大的缝隙中渗出,随着拖动在泥地上拖拽出蜿蜒的暗红丝线,如同巨大的爬虫在地上留下的污秽粘迹。

    数十名刚从各作坊、窝棚里强行扯出、惊恐万状的掌火匠人,被皮鞭驱赶着、哭嚎挣扎着塞进了这座狰狞移动的骨荆囚牢。尖锐的骨刺轻易划破他们单薄的衣物和皮肤,鲜血立刻染红了荆条和发黄的白骨。哀求和惊恐的嘶喊在骨刺的禁锢下扭曲变形。

    “走!”监工石桩的咆哮如同鞭子,狠狠抽在拖拽囚笼的奴隶背上。几头饥瘦的野牛被套上粗粝的绳索,囚笼的滚轴发出碾碎骨渣的“咯吱”声,拖动着这满是活祭品的荆棘骨棺,在昏暗的夜色下,带着一路拖曳的新鲜血痕,向着匠作区深处那片更加阴森的、新围起的禁区缓缓移动。

    被血腥味引来的夜枭在林梢发出凄厉的长啸。

    火光区的边缘被粗暴开辟出一片新的“禁区”。粗砺的山石被堆叠成矮墙,荆棘藤蔓带着尖锐的倒刺覆盖其上,形成一道物理和心理的壁垒。一座巨大、半陷地下的深坑被快速挖掘出来,坑底以烧化的盐砖混合粘土粗糙夯平,四壁垂直陡峭如同刑坑。坑洞入口处的地面,散乱扔着一片沾满黑泥和不明污渍的简易皮革围裙、破烂草鞋——属于被囚禁的匠人。

    新垒的陶窑群在夜色中吞吐着浓烟,如同趴伏在地坑边缘的漆黑巨兽。坑底中央,一排尚未封口的陶罐敞着口,等待着它们的填充物。三十个刚被挑选出来的穴熊少年俘虏,被驱赶到坑底边缘。他们大多十二三岁模样,稚嫩的脸上只剩下麻木的惊恐,空洞的眼珠倒映着跳动的窑火和坑口上方那些模糊扭曲的阴影。

    草叶的身影立在坑壁上方,枯槁如同坑边一株烧焦的古木桩。浑浊的眼窝穿透黑暗烟雾,落在那群少年身上。枯指捻了捻手中一把混合着深褐铁锈和硫磺结晶的矿物粉末,无声撒入下面一口尚未点燃火种的敞口陶罐中。粉末落入,罐底残留的暗紫色胶冻状液体(前次试验残留)泛起细微气泡。

    “‘……引火…试…新药…’”

    粘稠冰冷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蛛网,覆盖住整个坑底。

    石桩的铜号角吹出一道沉闷破裂的呜咽!

    坑底力士们手中的火把几乎同时戳入塞满了油脂和硝物碎屑的引火物堆!轰!橘红的火焰瞬间沿着预留的火道窜入陶罐深处!

    嗤!嗤嗤嗤——!

    罐口的火焰瞬间由橘红转为一种极其不祥的惨白!发出如同烧红烙铁浸入水中的刺耳激响!一股猛烈的白色气浪如同无形的巨拳,瞬间从罐口喷涌而出!

    坑底被那突然爆发的惨白气浪和刺耳噪音笼罩!站在罐口方向的少年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身体如同狂风中的残叶,狠狠撞在身后陡峭的坑壁上!

    “噗!”

    “啊——!”

    闷响与撕裂的短促惨嚎瞬间炸开!那个距离罐口最近的稚嫩身体,在被气浪猛拍到石壁上的瞬间,后背如同熟透的浆果般爆裂开来!混合着碎骨、内脏碎片和血肉浆汁的污秽物呈放射状炸满了坑壁!头颅像一个被砸扁的陶罐,瞬间塌陷!眼珠在巨大的冲击压力下猛地凸出眼眶,被飞溅的骨片刺穿!

    气浪扩散!旁边几名少年被强大的推力裹挟着互相猛烈碰撞!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和胸腹挤压后内脏破裂的沉闷“噗嗤”声混杂一片!其中一人正面被气浪冲击,胸腔瞬间凹陷成恐怖的深坑!断裂的肋骨刺穿皮肤,如同盛开了一朵血肉之花!

    浓烈的血腥混合着硝烟白磷的刺鼻辛辣气味如同地狱的呼吸,瞬间充斥了深坑底部!

    气浪余波夹杂着碎肉骨沫狠狠撞在坑壁上!那由松散盐砖和粘土匆忙夯筑的半壁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能!

    “轰隆隆——!”

    半面坑壁如同积木般垮塌下来!沉重的土石混杂着被震碎的内脏血肉残肢,铺天盖地倾泻而下!将坑底幸存者的惨呼和残余的尸体彻底淹没在烟尘和废墟之下!

    浓烟混合着粉尘如同蘑菇状升腾而起。深坑边缘,几块沾着血污和脑浆碎块的残破陶片在灰土中滚动,发出细碎的磕碰声。

    血月悬空。诡异的红晕浸染着匠作禁区的每一寸土地、岩石和惊恐的脸庞。所有陶窑的火口都被压灭,窑体在月光下如同蹲伏的巨兽残骸。风带着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在空气里盘旋呜咽。

    一座比其它窑体更为巨大、窑壁厚如城墙的方型陶窑,在血月之下投下沉重的阴影。窑口以整块凿平的黑石覆盖,缝隙被浸透兽血的泥浆填死,像一块巨大的墓碑。七名被挑选出的老匠奴,枯瘦如柴,眼窝深陷如同骷髅——那是常年窑烟熏烤致盲的代价。他们被反捆双手,跪在冰冷的窑前空地上,喉咙里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嗬嗬声。浑浊的眼珠如同蒙尘的玻璃珠,映不出半点血月的光辉。

    草叶的身影在血月下如同一段干涸凝固的墨迹,立在那巨大的黑色封口石前。他枯爪探入皮袍深处,摸出一个由人顶骨磨制成的小碗。碗中盛着粘稠发暗、如同半凝固淤泥的恶臭膏体,中心微微荡漾着暗红色的细微波痕——那是数十种腐化脏器捣烂发酵的“魂引药膏”。

    “‘腕血…洗灵…’”

    枯涩的低语渗入血月光芒。他另一只枯手伸出,锋利黑曜石片如闪电般划过!

    “嗤!”

    第一道黑芒闪过!最近一名盲眼老匠奴枯藤般的手腕动脉瞬间被切开!滚烫粘稠的暗红血液猛地喷溅而出!溅入了草叶手中的人骨小碗!

    “嗬……!”老匠奴喉咙里爆出一声被剧痛扭曲的漏音!身体因失血和剧痛剧烈抽搐!

    草叶枯手不动,那喷溅的血液精准地淋入碗底恶臭的膏泥之中!暗红滚烫的新血与黑绿粘稠的膏体剧烈交融!“嘶啦——!”如同冷水滴入滚油的声音响起!膏体表面泛起无数粘稠气泡,升腾起一股灰黑色的、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腥甜焦臭烟雾!

    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黑芒闪烁不停!枯瘦的匠奴在剧痛中被放血!滚烫的生命浆液伴随着垂死的绝望,如同祭酒般浇注入那口盛装着死亡腐膏的骨碗之中!

    石桩和几个力士上前,不顾还在剧烈抽搐挣扎的匠奴,粗暴地将他们拖到一旁。血月之下,那口骨碗中的膏血混合物在草叶枯指的搅拌下,翻滚沸腾得更加剧烈,颜色已化为一种无法形容的、如同淤积万载毒泥般的漆黑!表面布满裂痕般蠕动扩张的气泡。

    草叶枯槁的身体微微前倾。那团翻腾着漆黑死气的药膏被缓慢地、小心地倾倒向巨大黑石封口边缘预留的一条狭窄缝隙。粘稠的黑膏带着灼热的气流,如同一条凝固的毒液之蛇,嘶嘶响着钻入封石之下陶窑的最深处。缝隙周围湿冷的泥浆沾染上膏体嗤嗤作响,凝固的血块被烫融又焦黑,空气里弥漫开一股令人窒息的、混合了极致腐败与焦灼骨髓的恐怖气息。

    血月的光芒仿佛都在触碰禁区的瞬间黯淡扭曲了几分。

    七颗布满针孔般细小孔洞的粗糙陶球(陶雷)在夜色掩护下,被涂抹上厚厚的一层、由猛兽油脂熬煮硝石粉末和腐植质熬成的粘稠黑泥。它们被奴隶们推动着,带着沉闷的滚动声,从沟壑工事前挖掘的浅沟,悄无声息地滚入穴熊部落领地外围的黑暗荒草坡地。滚动的轨迹在潮湿的泥土上留下深色的油痕。

    目标清晰可见——荒坡对面,穴熊部落倚靠山势设立的高耸祭坛。巨大的篝火在祭坛顶端熊熊燃烧,跳动的火光照亮了叠垒的巨石和上面悬挂的兽首骨饰。火焰之上,浓烟滚滚升腾,如同连接天地的灰色脐带,正是夜风无法吹散的、最佳的路径指引。

    陶雷在微坡的荒草甸上滚动着,速度逐渐加快,朝着那烟柱升腾的祭坛方向越滚越近……

    祭坛下方不远处的阴影里,几个身影在夜色的掩护下潜行。为首的是督造吏铁犀,脸上还残留着昨夜在匠作区呵斥奴隶搬运陶雷胚体时沾染的灰黑油污痕迹,腰间的铜质令牌在夜行动作中磕碰着臂甲,发出极细微的叮当声。

    “快!跟上!”铁犀压低着沙哑的嗓门,对身后两名同样手持测量杆、记录陶板的随从催促,“看清落点!记录爆炸效果!大人要的是一丝不差的数……”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七颗滚动的黑球,在夜色的掩护下,距离祭坛外围散落的乱石堆尚有十几丈。

    就在这时!

    第一声爆炸闷雷般炸响!不是在远处祭坛,而就在他们潜行路线侧后方不足两丈的一块风化巨石后!

    “轰——!!!”

    剧烈的火光带着撕裂夜空的惨白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惊骇扭曲的脸!碎石、燃烧的泥土混合物、带着剧烈硫磺臭气和腐油焦糊味的冲击波瞬间扩散!

    铁犀被气浪狠狠推得向前扑倒!腰间铜牌叮当乱响!脸上剧痛!瞬间被无数飞溅的灼热碎片割开!紧随其后又是两声几乎重叠的爆裂!

    “轰隆!轰隆!”

    火光在他扑倒的侧翼和身后不远处同时亮起!炽热的气流混合着滚烫的土石渣滓如同灼热的铁砂,狠狠喷射在他们身上!强大的冲击力将两名随从瞬间掀飞!一人口喷鲜血撞在身后的岩石上骨裂声响彻耳际!另一个被飞溅的石片削掉了半边脸颊!

    “噗!”一股滚烫粘稠带着脏器特有腥味的热流猛地喷溅在铁犀的后颈!那是跟在他最近处的一个年轻测算吏的半个脖颈和脊椎被爆炸碎片齐齐削断!失去头颅支撑的颈腔鲜血如同失控的喷泉,带着体温的脏器碎末和撕裂的气管软骨碎片,兜头盖脸地泼洒在他侧脸和肩膀!浓烈的血腥和脏器内液的怪味瞬间冲垮嗅觉!

    “陶…陶球…炸…炸膛…偏……” 铁犀脑子里只剩下这个撕心裂肺的念头,他被爆炸巨响震得双耳嗡嗡全是蜂鸣,只能徒劳地张开血肉模糊、布满细小石屑的嘴,试图发出指令或哀嚎。然而声音彻底被蜂鸣吞没,只看到自己呼出的白气混合着溅到嘴边的温热人血碎肉。

    紧接着,第四颗!

    爆炸就在他身前不到一尺的地面炸开!灼热的气浪并非将他掀飞,而是如同无形的重锤,自下而上狠狠夯在他的下颌和整个头颅上!

    砰!

    督造吏铁犀那颗沾满污血和破碎肉渣的头颅,如同被巨型投石车砸中的陶罐,在这一瞬间猛然向后以一个无法想象的角度折去!颈椎骨碎裂的脆响如同枯枝爆裂!

    头盖骨在与空气剧烈摩擦的瞬间扭曲变形,整个面容如同被巨手按下的泥塑娃娃般瞬间扁平破碎!浓稠的脑浆、碎裂的眼球混合着瞬间被高温烤焦的黑红色血液,如同炸开的烟花,裹挟着被巨大冲击力撞飞的牙齿和鼻骨碎片,猛地向后激射喷溅!那无头的、仍在神经性剧烈痉挛抽搐的躯体,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般软软跪倒、砸落,浸入自己头颅炸裂后泼洒的血污脑浆泥泞之中。

    远处,穴熊祭坛顶端的火焰仍在寂静地跳跃燃烧,烟雾笔直上升,对近在咫尺的杀戮与爆炸浑然未觉。仅剩的那几颗陶雷在爆炸掀起的烟尘气浪中滚了几下,终于停止了运动,如同几颗沾满油污的肮脏卵石,安静地躺在荒草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