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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古人皇纪 第339章 利益交换

    工坊的铜臭与血腥尚未在空气中散去,如同粘稠的毒雾,附着在每一个幸存者的皮肤和灵魂深处。穴熊部落的中心,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釜沉默地矗立着,釜壁上凝固的无数张婴尸哭脸在惨淡的晨光下无声尖嚎。釜底的余烬早已冰冷,但那若有若无的、混合着香料焦糊、铜锈和腐败血肉的腥甜气息,依旧如同幽灵般萦绕不去,提醒着昨夜那场血腥的献祭。

    空气沉重得如同浸透了铅水。幸存者们蜷缩在简陋的窝棚或冰冷的泥地上,身体因极度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而无法控制地颤抖。眼神空洞麻木,如同蒙上了一层永不消散的灰翳。铜税的重压如同无形的山岳,死死压在每一个人的肩头。缴税?用什么缴?他们磨秃了手指,流干了血汗,换来的不过是勉强糊口的粗劣食物和……下一次缴税前那短暂的、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喘息。希望早已被碾碎成粉末,混着铜屑被风吹散。连绝望似乎都已麻木,只剩下一种行尸走肉般的、等待着最终判决的沉寂。

    部落边缘新筑的、粗糙简陋的城墙在晨光中投下长长的、扭曲的阴影。城墙根下,那片在寒夜中曾蠕动过幽绿磷火、回荡过诡异呜咽的冻土区域,此刻被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显得格外死寂。然而,若有感知敏锐者靠近,依旧能隐隐感受到一股深入骨髓的、混合着硫磺、冻土阴寒和浓烈怨毒的冰冷气息,如同沉睡毒蛇的吐息,无声地蛰伏着。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部落。连风声都似乎被那凝固的恐惧所冻结。

    秦霄的身影出现在巨釜旁。青铜面具在晨光中反射着冰冷坚硬的光泽,甲胄前襟那几点暗红的血渍如同凝固的毒痂。他的步伐沉稳,仿佛前几日工坊那场灵魂撕裂的剧痛从未发生。深不见底的眼孔深处,那两簇火焰重新燃起,冰冷、纯粹,如同被反复淬炼过的寒铁,不带丝毫波澜。昨日的崩溃,如同被强行抹去的污痕,只留下更加坚硬、更加冰冷的意志内核。恐惧驱动下的效率已接近极限,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需要一种更稳定、更内化的枷锁。一种能穿透皮囊,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将恐惧转化为“虔诚”,将服从升华为“本能”的东西。神权。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这片死气沉沉的“领地”。扫过那些如同惊弓之鸟般蜷缩的幸存者。扫过那面悬在高台边缘、布满蛛网裂纹、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幽暗铜镜。最后,落在身旁那尊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青铜巨釜之上。釜壁上凝固的婴尸哭脸空洞的眼窝,仿佛在无声地回应他的注视。

    “草叶。” 秦霄的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地穿透死寂,“筑坛。铸器。祀神。”

    命令下达,如同投石入死水潭,却只激起一圈微不可察的涟漪。下方的幸存者们动作没有丝毫停滞,只是身体似乎绷得更紧了些。筑坛?铸器?祀神?又是新的……折磨?昨夜工坊里少年被砸死的血腥景象还在眼前晃动。

    草叶枯槁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巨釜的阴影里。浑浊的眼窝深处毫无波澜,如同两口枯井。枯爪探入腰间皮囊,摸索片刻,掏出的是一块边缘参差不齐、形状扭曲、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污浊、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暗红褐色的……“肉块”!正是前几日熔炉献祭时,那炉底深处残留的、融合了血肉焚余、铜浆渣滓和草叶秘药的“秽核”!浓烈的死亡与怨念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枯爪捧着这蠕动着的“秽核”,如同捧着地狱的核心,走向部落中央一块相对平整的空地。他浑浊的目光扫视四周,枯爪指向几个面无人色的俘虏——都是些相对强壮、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原始蛮力的穴熊战士。

    “你。掘土。”

    “你。担石。”

    “你。伐巨木。”

    被点名的俘虏身体猛地一抖!眼中瞬间被绝望填满!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双腿如同灌铅。

    “动!” 草叶枯涩的声音如同鞭子抽打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无形的压力瞬间降临!俘虏们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艰难地、动作变形地执行着命令。冻土被青铜镐和石锄艰难地掘开,坚硬的玄武岩石块被吼叫着抬起、搬运,巨大的古木在疯狂的砍伐和拖拽下轰然倒地!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工具的撞击和压抑的哭喊。效率在死亡的鞭策下被强行提升。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空地中央。他将那块蠕动的“秽核”如同最神圣的奠基石,狠狠按压在刚刚掘出的、冰冷的冻土坑底!枯唇无声翕动,发出极其细微、却带着刺穿灵魂力量的诡异咒言。枯爪沾着冻土边缘尚未冻结的泥浆,混合着几滴从自己枯槁指尖挤出的、暗红近黑的粘稠血液,如同调制最恶毒的封印,仔细地涂抹在“秽核”周围的泥土上!

    “轰隆——!”

    巨大的石块被力士们吼叫着抬起,狠狠砸压在覆盖着“秽核”和血泥的土坑之上!紧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闷雷!一座由巨大粗糙石块垒砌而成的、方形、低矮而沉重的祭坛基座,在死寂的部落中央缓缓升起!石块缝隙间,隐约可见暗红的血泥渗出,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血腥恶臭!

    祭坛基座之上,草叶指挥着俘虏将砍伐来的、最粗壮笔直的巨木主干,用粗大的兽筋皮索捆绑固定,竖立在基座中央!巨木表皮被剥去,露出里面惨白的木质,如同被剥皮的巨人骸骨,直指铅灰色的苍穹!整座祭坛散发着原始、粗犷、血腥而沉重的压迫感,与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釜遥相呼应,成为部落新的恐怖核心。

    祭坛筑成,草叶浑浊的目光转向那尊巨大的青铜巨釜。他枯爪探入皮囊,这次抓出的是一把灰白色的、闪烁着细微金属光泽的粉末——混杂了骨灰、青铜碎屑和某种秘药的“铸尘”。枯爪将“铸尘”极其小心地、如同播撒最珍贵的种子,均匀地撒入巨釜内部那沉寂的、残留着铜锈和焦糊残渣的底部!

    接着,枯爪指向几个呆立在祭坛旁的俘虏——都是些相对年轻、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活气的穴熊战士。

    “取水!渠水!” 枯涩的声音如同判词。

    被点名的战士身体剧烈一颤!眼中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填满!又是那吞噬生命、凝结冰雕的死亡之水!昨夜同伴被冰封的景象如同鬼影般在眼前闪现!他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取水!” 草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战士如同被驱赶的羊群,颤抖着抓起水桶,跌跌撞撞地冲向那呜咽流淌的浑浊水渠。冰冷的渠水被舀起,水桶里晃动着浑浊的倒影。

    “哗啦——!”

    浑浊的渠水被一股脑地倒入那沉寂的巨釜之中!水流撞击在冰冷的青铜釜壁上,发出空洞而沉闷的回响!

    草叶枯槁的嘴唇开始急速翕动,发出极其细微、却带着某种刺穿灵魂的尖锐韵律的“嘶嘶”声!炉膛下方的柴薪被点燃!橘红色的火焰再次舔舐着冰冷的青铜釜底!倒入的渠水在釜内迅速升温,翻滚起浑浊的气泡,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泥腥和淡淡的血腥气息!浓烈的硫磺和血腥恶臭随着蒸汽升腾而起!

    “铸范!” 草叶枯涩的声音带着一种完成仪式的疲惫。

    早已准备好的、用细腻河泥精心烧制的巨大陶范被力士们用粗大的青铜钳夹起。陶范内壁已被打磨得异常光滑,形状是一尊三足、圆腹、双耳的巨型青铜鼎的模具!鼎腹表面预留的纹饰区域一片空白,等待着被赋予“神圣”的符号。力士们强忍着炉膛散发的恐怖高温和刺鼻恶臭,动作僵硬而精准地将陶范对准炉口上方的浇铸槽。

    粘稠得如同膏脂的、闪烁着暗绿色泽的铜浆(混入了“秽核”能量和渠水死气的特殊熔流),被小心翼翼地注入巨大的陶范之中。铜浆流动异常缓慢,带着一种沉重的质感,发出如同泥浆流淌的“汩汩”声。浓烈的恶臭和金属腥气随着浇注弥漫开来。

    浇注完成。陶范被迅速合拢,用湿泥封死缝隙,放置在阴凉处等待冷却。整个部落再次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等待中。

    时间在沉重的死寂中流逝。终于,草叶枯槁的身影再次走向那冷却的陶范。力士们用青铜撬棍小心地撬开厚厚的陶土范体。

    “咔嚓嚓——!”

    陶范碎裂剥落。一尊庞大的、三足、通体呈现出一种极其深邃、如同凝固深渊般的暗青黑色泽的青铜巨鼎胚体,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鼎胚高达近一人,鼎腹浑圆厚重,三足粗壮有力,双耳如同狰狞的兽爪。鼎身表面布满了铸造时留下的凸起瘤结和深浅不一的流淌纹。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凝固的流淌纹边缘与暗青底色之间,无数张扭曲变形、如同在极度痛苦中哭嚎嘶喊的鬼脸轮廓,如同被铜流永世禁锢的冤魂,死死地凝固在了厚实的铜壁之上!那些鬼脸空洞的眼窝和无声尖嚎的嘴巴,与巨釜壁上的婴尸哭脸遥相呼应,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怨念与死亡气息!

    草叶枯爪抚摸着冰冷的鼎胚,浑浊的目光扫过下方几个面无人色的俘虏——正是之前被命令掘土、担石、伐巨木的那几个强壮战士。他们看着那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鼎胚体,眼中充满了深入骨髓的恐惧。

    “磨。” 枯涩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被点名的俘虏身体猛地一抖,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们淹没!磨?磨这尊比鬼镜还要巨大的、散发着地狱气息的鬼鼎?!巨大的恐惧让他们双腿如同灌铅。

    “磨!” 草叶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冰冷。

    无形的压力再次降临。俘虏们如同被驱赶的牲畜,颤抖着围拢上来。粗糙的石英砂被撒在暗青黑色的鼎胚表面。俘虏们伸出布满老茧和裂口、渗着血丝的手,拿起沉重的砂岩磨石,开始用尽全身力气,在冰冷的鼎胚表面反复摩擦、刮削!

    “沙…沙…沙…”

    刺耳的摩擦声再次在死寂中响起!每一次摩擦,都带起一蓬蓬闪烁着暗青寒光的细碎铜屑!铜屑如同毒雾,弥漫在空气中,粘附在皮肤上,钻入口鼻!俘虏们的双手很快被磨得血肉模糊,鲜血混合着铜屑,将磨石和鼎胚染成污秽的暗红色!剧痛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们脸色惨白,汗如雨下,每一次摩擦都像是在刮擦自己的灵魂。

    草叶枯槁的身影立在祭坛旁,浑浊的眼窝如同两口深井,倒映着那尊在摩擦中逐渐显露出更加深沉、更加冰冷青黑色泽的巨鼎胚体。枯爪探入皮囊,这次抓出的不是粉末,而是一小片边缘极其锐利、闪烁着幽冷寒光的——青铜薄片!薄片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如同最锋利的柳叶刀。

    枯爪捏着这片锋利的青铜薄片,如同握着最致命的毒牙。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几个正在拼命打磨巨鼎、双手早已血肉模糊的俘虏。最终,定格在一个俘虏因过度用力而剧烈起伏的、沾满汗水和铜屑的胸膛之上。

    那俘虏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动作猛地一僵!布满血丝的眼睛惊恐地看向草叶!

    草叶枯槁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枯爪快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攫住了俘虏的右臂!巨大的力量如同铁钳,让俘虏无法挣脱!

    “啊——!” 俘虏发出凄厉的惨嚎!

    草叶另一只枯爪捏着那锋利的青铜薄片,毫不犹豫地、极其精准地、如同切割最精细的标本般,沿着俘虏右侧肋下的皮肉纹理,猛地一划!

    “嗤!”

    皮肉被割开的轻响!一条深长的切口瞬间出现!鲜血如同小喷泉般飙射而出!

    “呃啊——!” 俘虏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身体因剧痛而疯狂扭动!

    草叶枯爪毫不停顿,枯指如钩,精准地探入那道深长的切口!在俘虏凄厉到变调的惨嚎声中,枯指如同最熟练的屠夫,猛地抠入肋骨的缝隙!狠狠抓住一块尚在搏动、温热的、暗红色的物体——肝脏的一部分!用力向外一扯!

    “噗嗤!”

    粘稠的、滑腻的、带着浓烈血腥和内脏特有腥气的肝脏碎片被硬生生扯了出来!粘连着断裂的血管和筋膜!

    俘虏的惨嚎瞬间变成了破风箱般的抽气声,身体如同被抽掉了脊椎,软软地瘫倒在冰冷的泥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鲜血如同泉涌般从肋下的巨大创口中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大片污秽的地面!

    草叶枯爪捏着那块温热的、还在微微搏动的肝脏碎片,如同捏着一块无用的肉屑。他走到那尊巨大的、尚未完成最后打磨的青铜巨鼎胚体旁。鼎腹中央预留的纹饰区域一片空白。

    枯爪将那块沾满鲜血、滑腻温热的肝脏碎片,如同最珍贵的颜料,用力按压在冰冷的鼎腹空白处!同时枯指沾着从创口涌出的、温热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鲜血,开始极其专注地、如同绘制神谕般,在那块肝脏碎片周围,勾勒、描绘!

    他描绘的并非神明的面孔或祥瑞的图案!而是极其抽象、扭曲、如同原始部落间用于记录交易数量的刻痕符号!一道深红的血痕代表一头鹿!两道交叉的痕迹代表五张兽皮!一个扭曲的圈代表一袋谷物……这是最原始的、最赤裸裸的……利益交换的符号!粘稠的鲜血在冰冷的青铜鼎腹上迅速凝固、变暗,形成一幅由生命内脏和鲜血构成的、散发着浓烈血腥与交易铜臭的诡异“神纹”!

    “神享血食,” 草叶枯涩的声音如同墓穴中吹出的阴风,在俘虏垂死的抽气声中低低响起,却清晰地钻入每一个人的耳蜗深处,“人奉牺牲……所求……必应……”

    随着最后一个“应”字如同冰冷的秤砣般砸下,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血腥契约、神明威压和赤裸裸利益交换法则的沉重气息,如同无形的巨石,瞬间压在祭坛周围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头!他们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那尊染血的巨鼎所吸引、所禁锢!那鼎腹上由活人肝脏和鲜血绘制的交易符纹,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与神明交易的冰冷法则——供奉血肉,换取所需!

    秦霄的身影出现在祭坛之上。青铜面具在初升的朝阳下反射着冰冷而坚硬的光泽,如同覆盖着一层神性的寒霜。他俯瞰着下方那片被恐惧和血腥笼罩的“祭品”。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尊染血的巨鼎,扫过鼎腹上那幅由活人内脏和鲜血绘制的、散发着交易铜臭的“神纹”,扫过地上那具仍在微微抽搐、鲜血即将流干的俘虏躯体。

    一丝微不可察的满意如同冰面下的暗流掠过。神权,不过是更高层级的统治工具。用恐惧和虚无的承诺,换取绝对的服从。用活人的血肉,铸就冰冷的秩序。这交易,公平而高效。

    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戴着青铜护手的右手,指向祭坛下方,人群前方那个因恐惧而几乎瘫软、曾经凶悍的酋长屠。

    “屠。” 冰冷的声音如同神谕,带着金属的嗡鸣,“奉此鼎。祀山灵。求……铜脉。”

    命令下达的瞬间,空气仿佛被彻底冻结!连风都停止了呜咽。奉鼎?祀山灵?求铜脉?让屠……去主持祭祀?用这尊刚刚以活人内脏和鲜血绘制了交易符纹的鬼鼎?去向那虚无缥缈的“山灵”祈求……更多的铜矿?这已不是命令,而是赤裸裸的试探和……最终的驯化!

    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屈辱如同两股毒火,瞬间在屠的胸腔内疯狂冲撞!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祭坛上那道冰冷的青铜身影,又看向那尊散发着浓烈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巨鼎!鼎腹上那幅由活人肝脏绘制的、扭曲的交易符纹,如同最恶毒的嘲讽,深深刺痛了他作为战士最后一点残存的尊严!他想怒吼,想拒绝,想拔出腰间的短戈冲向祭坛!

    但……那面悬在高台边缘、布满裂纹的鬼镜!石桩被活活吓死的惨状!昨夜城墙下那蠕动呜咽的“饿鬼”!还有眼前这尊吞噬了活人内脏的鬼鼎……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蟒,瞬间缠绕住了他的心脏,并疯狂地收紧!勇气如同烈日下的冰雪,瞬间消融殆尽。只剩下深入骨髓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惧和对那冰冷秩序的绝对臣服!

    在秦霄冰冷目光的逼视下,在周围无数道惊惧目光的注视下,屠那巨大的、曾经能生撕虎豹的头颅,如同被无形的山岳彻底压垮,极其缓慢地、带着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一点一点地垂了下去。最终,他极其艰难地、如同背负着万钧重担,一步一步地挪上祭坛。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尊严之上,留下沉重的回响。

    他走到那尊巨大的、染血的青铜鼎前。冰冷的死亡气息和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部剧烈翻搅。鼎腹上那幅由活人肝脏和鲜血绘制的交易符纹,如同活物般映入他惊恐的瞳孔。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布满老茧的手掌因恐惧而冰冷僵硬。最终,他如同触碰最危险的毒蛇,极其缓慢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握住了鼎身两侧那冰冷狰狞的兽耳双鋬!

    沉重的巨鼎被屠魁梧的身躯奋力抬起!鼎足离地的瞬间,屠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瞬间滚落!巨大的重量和深入骨髓的恐惧让他双臂剧烈颤抖!但他死死咬住牙关,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负重的嘶吼,硬生生将这尊象征着血腥交易与神权的巨鼎扛在了肩上!

    巨鼎的重量和冰冷的死亡气息几乎压垮了他的脊梁。他扛着鼎,如同扛着一座移动的坟墓,一步一步,极其艰难地走下祭坛,走向部落边缘那片连绵起伏、在晨光中显得阴森而沉默的黑色山峦。每一步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那尊巨鼎在他肩上,如同一个巨大的、流着血的问号,拷问着这片被鲜血浸透的土地。

    祭坛上,秦霄冰冷的目光追随着屠那沉重而屈辱的背影。他缓缓抬起那只戴着青铜护手的右手,这一次,不再是悬停。冰冷的指尖,带着一种近乎探询神意的专注,缓缓地、稳定地……触碰向祭坛边缘一块沾染着暗红血渍的、粗糙的玄武岩石块。

    指尖与冰冷粗糙、带着血腥余温的石面接触的瞬间——

    “嗡——!!!”

    一声前所未有的、狂暴到足以撕裂时空结构的电子噪音,毫无征兆地在秦霄头颅深处猛地炸开!伴随着无数冰冷机器运转的低沉嗡鸣和……金属器械碰撞的清脆声响!如同亿万颗齿轮和手术刀在他脑髓中同时高速旋转、碰撞!

    眼前的景象——沉重的祭坛、远去的扛鼎身影、染血的石块——瞬间如同被投入粉碎机的万花筒,疯狂地扭曲、旋转、撕裂!刺眼的彩色噪点和爆裂的白色光斑如同宇宙大爆炸般充斥了整个视野!

    在这彻底混乱、崩溃的感官风暴中心,那幅冰冷、清晰、绝对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景象,带着更加令人窒息的细节和荒诞的“交易”本质,被狠狠塞进他的意识!

    巨大的、惨白的、刺目到足以灼穿灵魂的冷光空间!不再是冷藏柜!而是一个巨大、空旷、回荡着冰冷回音的……手术准备间!

    他的“视线”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拉近!

    惨白的冷光下!一排排、一层层,由冰冷不锈钢构成的巨大推车!推车上并非食材或标本!

    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无数具……被剥去了所有衣物、如同待宰牲畜般赤裸的躯体!被极其精准地固定在冰冷的金属推车之上!强健的肌肉在冷光下微微颤抖,皮肤因恐惧和低温而布满鸡皮疙瘩!他们的头颅被特殊的支架固定,无法转动,只能圆睁着布满血丝、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绝望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头顶那惨白刺目的无影灯!喉咙被无形的东西扼住,只能发出无声的、撕裂灵魂的尖叫!

    更令人疯狂的是,在这些赤裸躯体的胸膛、腹部、甚至头颅上!被用深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特殊记号笔,清晰地标记着……价格!巨大的、冰冷的、由阿拉伯数字和货币符号构成的标签!

    $10,000,000

    7,500,000

    ¥85,000,000

    ……

    每一个标签都对应着躯体上的一个“零件”或一项“功能”!一颗健康的心脏!一对完好的肾脏!一段强健的脊髓!甚至……一张符合某种审美标准的“脸皮”!标签上的数字冰冷而巨大,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寒光!如同屠宰场里待价而沽的顶级肉品!整个空间弥漫着浓烈的消毒水气息、恐惧的汗味和一种……赤裸裸到令人作呕的、将人体彻底商品化的、绝对冰冷的交易法则!

    一股浓烈到足以让灵魂灰飞烟灭的、混合着活体组织特有的汗味和恐惧气息、消毒水的刺鼻化学味、金属推车的冰冷腥气、以及一种源自生命被彻底标价出售的巨大耻辱与绝望的冰冷气息,如同实质的、由美元符号和人体构成的绝对零度冰海,瞬间将秦霄的意识彻底淹没、冻结!这股气息,与指尖触碰到的、祭坛石块上残留的活人血腥和交易符纹的冰冷法则,形成了最极致、最荒诞、最直指“神明交易”本质的共振!

    “滴…嗒…”

    某个精密仪器的滴水声清晰无比。

    “咔哒…咔哒…”

    金属器械被拿起放下的冰冷碰撞声。

    “呃——!!!”

    一声再也无法压抑的、仿佛灵魂被亿万张价格标签瞬间洞穿焚毁的、痛苦到超越语言极限的无声尖啸,猛地从秦霄意识的最深处爆发出来!他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由钞票构成的重锤狠狠击中,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那只触碰染血石块的手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伤,瞬间收回!五指痉挛般死死攥紧!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祭坛边缘那块沾染着暗红血渍的、粗糙的玄武岩石块,在秦霄失控的力量和那来自异世界恐怖景象的双重冲击下,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一缕暗红的、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如同绝望的泪痕,从一道新生的裂纹中缓缓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