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看 > 花晓轩辕澈 > 第57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花晓轩辕澈 第57章 谁家少年足风流

    这场雨连着下了三天,轩辕澈也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养病时光,一大早见放了晴,就换了身常服,待吃过早饭就拉上花晓出了府。

    二人打马出了城,不紧不慢的往城西的郊区赶,后面的护卫遥遥的跟着。

    不一会儿就下了石子路,地上开始泥泞起来,马蹄溅起吧嗒吧嗒的泥点子,花晓又放慢了马速,后面跟着的同花连跑都不用跑了,只甩着大尾巴优哉游哉的跟着。

    前头的轩辕澈勒住了马笑道:“总是比步行快的。”

    花晓捋了捋马鬃道:“我这是担心你大病初愈。”

    小言子在后面听到了,笑道:“王爷本就体弱,今儿又固执要来视看民情,主子您想的周到,咱们还能再慢点。”

    轩辕澈瞥了眼小言子,浅笑着对花晓道:“你刚学会骑马不久,骑慢点也无妨。”

    花晓被拆穿了想法,索性提了提裙子干脆下了马,嘴上道:“我这胆都提到嗓子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干脆弃了这马儿吧。”

    她下了马,左右伸了伸懒腰,因叹道:“还是自己踩在大地上踏实。”

    她一把把马缰绳甩给了后面的小言子,小言子在马上一把接了过来,也跟着下了自己的马。

    花晓甩了甩满手的汗,又往身上擦了擦,哈哈笑道:“我学骑马的时候一天都想呆在那马儿身上,现下自己实战起来却是没了种。今儿个出丑了,都不准笑。”

    轩辕澈好笑的摇摇头,路上泥泞,他一向爱洁,也并未下马,只伸手道:“我载你?”

    花晓摆了摆手,他便率先打马过了这段泥泞的路,到了前头的沙土松散的大道上翻身下了马,一身风光霁月的靠在马身上遥望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花晓。

    花晓和同花小言子却是很高兴,身上溅到泥点子也不为意,说说笑笑蹦蹦跳跳的过了来。待一行到得近前,轩辕澈将缰绳一把扔给了小言子,也做起了甩手掌柜。

    他笑着轻拉起花晓,二人谈笑风生的往前走了。

    小言子看了看围在自己身旁的三匹马,又看了看身后远远跟着的众人,颇有些无奈。好在马儿都是被调教的极好的,放了缰绳也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又有同花帮忙,小言子只得拿起了马鞭干起了放马的活。

    行不久映入眼帘的便是茫茫黄土。

    田间地头,百姓们,男女老少齐上阵,一眼望去,漫天的黄土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温馨景象。

    有送水的孩子提着大大的竹篮摇摇晃晃的往田地里赶,见了花晓二人这样如画的人物,那样的穿着打扮却是从未见过的,一时歪着头羞怯的站在路中间好奇的看。

    孩子七八岁的年纪,穿的衣服补丁落补丁,洗的却整整齐齐,露出在外的胳膊纤细的仿佛一折就能折断似的,灵动的大眼睛里却满是神采。

    花晓拉了轩辕澈的衣袖道:“看那小萝卜头。”

    轩辕澈也停了脚步,回头对花晓道:“你的肉脯带了没?”

    花晓这才刚想起来,笑呵呵的掏出怀里的帕子,一层层打开递了过去,粉白的芙蓉酥躺在雪缎的锦帕上煞是可爱。

    花晓走向前去弯下腰伸手递给了孩子,孩子怯怯的羞望着她,嘴角的口水却怎么也收不住,花晓将点心连同帕子一起塞到了孩子的手里,摸了摸营养不良的孩子大大的脑袋,回头笑道:“我改行了,早就不带肉脯啦。”

    她不知她那回眸一笑当真是百媚生,轩辕澈在一旁看着,心间也仿佛被羽毛抚了一般,暗道如此美好的女子当真是值得用尽十八班计谋把她留在身边的。中北山之行,到底是他不得不为还是他趁势而为一箭几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花晓虽是聪慧,却生长在一片海晏河清的盛世,在他们这些自小就玩烂了权谋的人这儿还是稚嫩了。

    轩辕澈上前轻轻拉起她,缓缓的往前去了,徒留身后的孩子还站在路中央痴痴的遥望着他们的背影。

    脚下草色遥看近却无,春风终于度了河西的千疮百孔的大地,不管曾经怎样的荒芜与苍凉,现下仍旧万物复苏,勃发中揭示着生命的顽强---你只要给它一滴水,它就能生根发芽重塑新生。

    就像眼前的河西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却个个都满含了希望,只待秋收,又是一场彻底的重生。

    花晓闭了闭眼掩去那泛起的雾气,一片动容道:“朝闻道,夕死可矣,这份和谐的生机确实令人震撼啊。”

    轩辕澈笑道:“这儿是大荆的百姓,原不是你心中的家国同胞,你能有如此感悟我也替他们谢谢你了。”

    花晓摇头:“生命的形态从不分地域,本就是我狭隘了。”

    轩辕澈衣袂间盈满了晚春的晨风,身深紫色的广袖缎袍在融融的日光下,越发泛起一层浓重的晕,衬得他越发美好而遥远。

    酒困路长,日高人渴,他站在那儿却给人满心充盈,似有清风徐来一般。

    田间地头发现她们的人越来越多,河西民风彪悍,那些卷曲着衣袖正在劳作的姑娘们却是娇羞了起来,慌忙忙放下了还卷着的裤脚,一个个的看过来,满眼惊艳。

    有大胆的姑娘挽着竹篮迎上前来,笑问轩辕澈是否需要喝水,那火辣辣的眼神,即使这四月的暖阳比起来却也是逊色太多。

    轩辕澈摆手,想了想又看向了花晓,花晓好心的点了点头,那姑娘便倒了一大碗凉白开,却是递向了轩辕澈。

    花晓清咳道:“姑娘,是我要喝。”

    姑娘颇有些不好意思,递到轩辕澈眼前的水他也并未伸手,姑娘忙又递给了花晓。

    花晓笑道:“正渴着呢,姑娘就来送水了,姑娘人长的好看,心肠也好,真是活菩萨。”

    轩辕澈揉了揉眉心,心中一片无奈,就送了碗水花晓都能扯这么多,睁眼说闲话的本事实在是不浅的。

    那边花晓跟姑娘说说笑笑了一阵,姑娘却也是心情大好的转身离开了。

    花晓看向他那斜晖脉脉水悠悠的神情,自是知道他所想,因笑道:“不要以为我说的是闲话,我那是救了那女子一生。你是不知你这标致的少年郎是多么误人子弟。”

    她说着,又自顾自的吟起了花间诗:“春日游,杏花插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休。”

    轩辕澈听的可乐,笑道:“你看你怎么就不能有这么大胆烂漫的情感?”

    花晓白了他一眼:“风华只是一指流沙,我才不会干这样的事。”

    轩辕澈点点头,轻道:“单单只靠风华确是留不住你的。”声音太小,随着暖风融进了河西初夏未夏的原野中,是以花晓也没有听清他这么句意味深长的话。

    花晓笑问:“你说的什么?声音太小啦,我没听清。”

    轩辕澈摇头道:“没什么。”暖风熏得犹人醉,他将目光从花晓的身上移开,日光破碎掠过点点碎金。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一片耀眼的冉冉物华,他禁不住暗叹这大好光阴下的河山和美人却是一个也不能辜负的。

    有些决定做的时候很难,但一旦做了也就没了彷徨,轩辕澈一直都是个心性坚韧的人,也不是个真正的好人。他知道自己不想让花晓归去,也不愿眼睁睁的做那个为爱成全她的圣人,他甚至觉得这大好河山若只有自己孤零一人,却也是萧瑟黯淡了太多。江山美人,从来都不是个选择题,因为这是多选。

    只是现下不管是否有法子能让她归去但对他来说是一样的,因为花晓这人太理性,太理性的人对待感情就会少了热度多了思量。他永远不会强留她,强扭的瓜不甜,那样永远是自己这个爱的更深的人更伤。所以他需要给她下猛药,那种只有在挥别的决然中才能淹没思索,才能望见藏在脑海深处的情,才能让她醍醐灌顶,只有心甘情愿才能替下她心中的执念。

    一切的一切都计算好了,应是万无一失吧?眼前的花晓叉腰沐浴在日光中,笑的美好又圣洁,有着这个时代女子身上没有的落拓和独立,却也多了份不解世事的傻气。

    怎能不傻呢?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半载,她自己本就无心这世的繁杂,却又被自己这个承乾王护的滴水不露。自己的权势地位虽不是最高,但其上者却也是寥寥数人而已,她甚至连宫廷礼仪都没有好好学过,但却从没有人会不顾他承乾王的颜面去苛责她的失礼。除了上元夜那次,她从没有再受过什么威胁,所有的事都有自己兜着。

    她于这个时代真的还仿若新生儿一般稚嫩,不论是家天下的皇权至上还是门第等级森森于她还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概念。

    润物细无声,他在她身后默默的为她撑起了一片天,让她可以依旧自由自在的徜徉,只因他喜欢,他喜欢她不卑不亢的欢腾模样,他喜欢她没有负担的在阳光下。是要变了初衷。

    自己曾许下诺言,要默默的将她捧在手中放在心口,永远不图回报,不让她知道,只为了她那盈盈的笑靥,可是现在自己却要亲手给打破了。

    他的心突然有些寂寥了起来,他说的那些理由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理由,有太子护着花晓留在京师也绝不会有危险,更没有接下来的波折。他从不知自己可以爱的如此卑微,他其实只是心急了,得不到回响受够了冷漠,他只是为了自己的私心才把她千里迢迢的诓了来。

    花晓是个知恩图报的,是个重情重义的,当她切切的感受到了自己的情自己的好,恐怕就再难这么心安理得的承受着自己的爱却无动于衷了吧。可是呢,自己的誓言自己的疼爱却是要被自己当成工具了,那样的感情,像山茶花一样的纯白,此生只有一次的爱恋挂念,却也不能再继续了。

    花晓在他脸前站定,垫了垫脚尖挡住了他的视线:“看什么呢,都老半天了,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轩辕澈不用转身也知道田野里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他的眼睛里只有花晓,娇娇俏俏的立在他的面前,盈盈的像朵半山塘里才露尖尖角的小荷,那么真实那么近,瞬间就填满了他的心。

    他突然觉得刚才的想法很可笑,人言应怜眼前人,若是人都不在身边了,再多的爱又去何处安放?再纯洁的默默爱恋所图不还是伊人的朝夕相伴?局势本就紧张,纵使手段却并没有违背初衷,他还有什么好神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