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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京小仵作 第310章 匪夷所思

    一路跟到郊外,天高山远,初五峨眉月挂在黑漆漆的空中,山风几度轮转,带着初冬的寒意。

    王家夫妇喊了两个壮汉帮着抬尸体,大概是为了避免太多人知晓,另外两个位置他们自己亲身上场,妇人走路的时候不小心绊倒差点摔倒。

    “老婆子你还行不行?”

    “少废话,马上就到了,抓紧点。”

    就这样直接抬到了一户农庄前,妇人筋疲力尽一屁股坐到地上,“死人给他们送来了,老头子快去敲门。”

    王有德没有听她的话上前,反而先掏出银子给两个壮汉,“银子收好,这桩事以后烂在肚子里。”

    那两人掂了掂手中铜钱,拍了拍胸膛,“愣个管嫩啥事咧,俺们兄弟两个只管个挣钱。”

    王有德还算有心机,特地找了两个不是本地的脚夫,等人走了,他左右看看,试着拍了几下门板。

    里面好似早有人候着,听到动静赶来开门,“王家人?”

    “对,尸体都抬来了,抓紧点把事给做了吧。”王有德对着门缝说道。

    门又被开大点,走出来一个男人,往地上白布盖着的尸体看一眼,又往回走。

    没过一会儿,出来三四个人,合着王有德夫妇俩一起,准备把尸体往里抬。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突然蹿出来一群带刀的士兵,将这几个人团团围住,王有德家婆娘再次一屁股墩跌坐地上。

    三更半夜,庄子里点起蜡烛,灯火通明。

    原先还较为空旷的院子挤满了人,中间这几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夜深寒露里大汗淋漓。

    南宫止和陆安然从昏暗的树影下走出来,先看向王有德夫妇,“不发丧,不设灵堂,却又暗中抬尸上山,莫非你们其实是谋害死者之人?”

    “冤枉啊大人,我们哪里敢杀人。”妇人想要站起来理论,一把刀‘噌’地在她面前闪现,吓得脖子一缩,“……真,真不是。”

    南宫止转向另一群人,“你们又是何人?与王有德夫妇什么关系?”

    陆安然在他问话的时候接收到无方一个眼神,两人脱离人群往里走了几步,看清里面摆设时她眼中划过一抹惊讶。

    红绸绕梁,红布供桌上猪头、烧鸡、白酒等一应俱全,其中一对龙凤喜烛随风摇曳,本是满目喜庆,前提是正中央没有停摆一个棺材的话。

    喜事和死人同处于一个空间,顿时充满了诡异感。

    再出去时,南宫止正好问道关键点,这家人实在顶不住了,语气带着委屈嚷嚷道:“大人,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是这王家人说有女尸给我们家幺儿配对,生辰八字都合过了,我们才花大价钱从他两口子手里……买了具女尸配冥婚。”

    南宫止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说法,“你们不问问他们何处得来的女尸?”

    “这……总归不是杀人放火就行。”

    陆安然凉淡的声音自后横插而入,“你如果不是心中有数,行事不必偷偷摸摸。”

    那人满脸丧气,重重一叹:“唉!说实话,我以为他们去挖了哪家已经迁移出去的人家,或者途径本地客死异乡的外地人。”

    “既明知来路不正,你们却还是顶风作案,你们也不无辜。”陆安然淡淡道。

    交代的差不多了,王有德夫妇没必要再隐瞒,老实交代道:“前日看到官府的人在查一具女尸身份,我听着和我们家草儿失踪时间和年岁都对上了,又正好知道刘家花重金找人给儿子配阴婚,心中就起了贪念。”

    妇人求饶道:“大人我们说的句句是真,只不过贪点钱财啊,杀人是万万不敢的。”

    因为这件事让南宫止和陆安然折腾了大半夜,说起来可笑又透出可悲,总之白用功一场。

    虽与谋害女尸者无关,但故意认领无名女尸拿作买卖,已经触犯大宁律法。南宫止让人把王有德夫妇和刘家主事抓了起来,明日天亮送去泸潮县县署,交给常戊去审理。

    临走前,南宫止多问一句:“你们说年岁和失踪年份能对上,那认尸时可看清,确实不是你们女儿?”

    妇人斩钉截铁道:“绝不可能,我女儿穿不起那么名贵的布料。”

    王有德在旁跟着点头:“对头,也没我女儿高咧。”

    这些人被带走,顷刻间庄子里冷清不少,剩下几个刘家人缩在一起生怕被南宫止看到后又想起来处置他们。

    棺椁还停在大堂中间,满堂大红尤为讽刺,冷月在落下前打来最后一道银光,那半弯的形状仿佛在嘲笑世人愚昧。

    —

    响水镇最大的酒楼门口,大清早已经听到店小二在吆喝卖新鲜豆浆,太阳探出头,把整座小镇照得暖融融。

    陆安然被外面传来的豆浆香气唤醒,起身一看,无方早就起床了,正坐在桌旁擦拭佩剑。

    “无方,几时了?”

    “还早。”无方擦完,掌心对着剑柄一拍,精准入鞘。

    陆安然发现她做这个动作很是帅气,不禁看愣了神。

    无方走过来说道:“酒楼中有早饭,也可让店小二送入房间。”

    陆安然爬起来穿鞋,“下去吃吧,顺便看看南宫世子是否起来,以免耽误回程。”

    两人下楼,南宫止正好和店小二说话,看到她们后停顿一下,道:“陆姑娘,你们要吃些什么?”

    陆安然闻着豆浆太香,勾得肚子里虫子都快叫了,“两碗豆浆,一碗甜一碗咸,另要一份紫薯麻球和胡饼,再加一笼蒸包。”

    店小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咸豆浆?还有这吃法啊?”

    南宫止笑着请两人坐下,“早就听说南北饮食差异,从豆浆上可窥一斑。”

    “咸豆浆,甜豆花,酸豆汁。”

    “有机会我也要尝尝味道如何。”

    吃得差不多时,南宫止提到王有德夫妇和刘家,“他们没有说谎,刘家人配阴亲的事传了有段日子,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家,正常人家也不愿意已入土的亡者被挖出来。”

    要说王有德夫妇这件事干的不止是缺德这么简单,连死者身份都弄错了,查起案子必然走错路,找凶手就更难了。

    陆安然把最后一口豆浆喝完,擦了擦嘴角道:“可是这么多天了,没有其他人再来认领死者。”

    “也许真有可能是外来客商的家眷。”

    “即便如此,总该去官府报案。”

    南宫止点了点桌子,沉思道:“我已让人翻过卷宗,符合年纪的有,但对不上时间,倘若符合时间的,年岁性别又不对。”总之,就是没这个人。

    吃过早饭后,南宫止让人叫了辆马车,主要为了安置尸体。虽然不用再拖回长灵岛,但也要送到响水镇的义庄。

    反正刘家庄子里本就有一具尸体,昨晚南宫止就把女尸留下,所以现在要先去刘家庄子接女尸。

    做好这些已经下午,他们调转方向回长灵岛,结果刚到出镇的城墙下时,遇到前方一大群人堵住了去路。

    响水镇的路没有仙女镇开阔,一下子挤上二十来个人把整条路堵得严严实实。

    陆安然坐在马背上比站着的人看得远一点,不过人太多了,只依稀看到中间好像有个人抱头鼠窜,看样子被揍得很惨。

    胖马娇娇似乎不耐烦,抖了抖四只马蹄打一声响鼻,还有想要往前挤的架势。

    陆安然抓住缰绳皱了皱眉,娇娇把马头转过来蹭了蹭她的手臂,忽然仰起脖子朝天发出嘶鸣。

    马叫声把大家的目光吸引过来,不少人自发性让开位置,这下中间的情景一览无遗。

    地上被打的人爬起来,松开手放到眼前一看,手指上全都是鲜血。

    陆安然眼眸一动,看着那人唤道:“马旦。”

    “哎哟,陆大姑娘!”被打的马旦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眼神一下子发亮,冲过来大喊道:“救命啊!”

    费了不少劲,陆安然终于让暴打马旦的人平息下来,愿意找个没人的地方坐下好好聊。

    陆安然先给马旦清理脑袋伤口,而后交给无方把脑袋缠裹上。

    转身时,南宫止已经问完话,摆了个手势让陆安然走到一边,单手掩唇压着嗓子道:“马天师跟踪人家小姑娘,小姑娘家人以为他居心不良,欲行不轨之事。”

    陆安然脑袋有些发疼,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在王都时也差点叫人打了。”

    “他不是出家人吗?”南宫止欲言又止道:“这样不妥吧。”

    “你误会了,他在寻找女儿,只是言行容易叫人误会。”

    如此这般一说,南宫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他大可上去直言,如此遮掩行事反而令人害怕。”

    陆安然抿了抿唇角,半晌破功般吐出一句:“他有病。”

    南宫止轻笑出声,仿佛觉得陆安然偶尔这样冒出来一句很有趣。只是他不知内情,其实陆安然没有开玩笑,她给马旦诊过脉,许是这几年寻女心切,因而心生郁结,造成时不时神思恍惚。

    “我的陆大姑娘诶,我额头是破了点,但不用特意包成这样吧?”马旦顶着一个‘白馒头’凑过来,一个脑袋就剩下两个眼珠和一张嘴,其他全包在里面。

    陆安然看向无方,后者面无表情道:“越显得严重,博取同情。”

    马旦:“……”你怎么不干脆说我被打成傻子了?

    陆安然指了个地方让他坐下,“这回又是怎么了?”

    “她很像我女儿。”

    陆安然早知如此,“你现在知道不是了。”

    马旦握拳,“可是她脖子上的银链子我认得,是我妻子留给女儿随身携带之物!”